第十五章 :舊怨
這張俊臉,於前世年少的謝明曦而言,實在太熟悉了。
當年她從十歲起跟在嫡姐身側,曾數次出入淮南王府。和盛渲相見相識,順理成章。
盛渲出身尊貴,容貌生得俊美,對待女子極有風度。對著她這個謝府庶女,也從不擺架子,態度親切。
少女心最細膩敏感。情竇初開的她,對他生出了微妙朦朧的好感。
這份好感,便如鏡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及。是一個少女最甜的美夢。
她默默地遙望著他,從未生出過親近他的念頭。
在她心中,他是儒雅的謙謙少年。
卻不知,他溫和俊美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骯髒污穢不堪的心。
他似察覺到了她隱秘的心思,對她格外和善,偶爾會用她看不懂的目光隱晦地掠過她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
懵懂無知的她,被慢慢引誘著失了警惕。一個有心,一個無意,偶然間有了獨處一室的機會。
他竟強行摟住她單薄的身子,意欲輕薄。狹長的眼中,露出令人心驚的欲望。
而那時,她未滿十二歲,月信未至,還是個尚未長成的小姑娘。
她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張口便要喊叫。
他卻笑了起來,溫和的面具撕下,露出醜陋扭曲的真容:「便是叫了人來,也無人會相信你的說辭。只會以為你年少卻生性輕浮,以美色『引誘』我。到時候,你聲名盡毀。謝郡馬只會主動送你進淮南王府,做我侍妾。」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行地吻上她的嘴唇。黏膩濕熱的舌頭,在她的唇內肆意。
驚恐萬分的她,張口用力,差點咬斷他肆無忌憚的舌頭。
他滿口鮮血,痛不可當,怒不可遏,揚手便要扇她的臉。
年少的她,不知哪來的膽量,竟挺直胸膛,一字一頓地說道:「大齊律例,誘奸十二歲以下的稚齡少女者,庶人當斬!有官爵者,削其官爵,終生不得起復為官。」
「你是淮南王府嫡孫,日後當繼承王位,執掌宗人府。大好前程,聲名不容有損!」
「盛渲!你今日敢動我一根手指,我豁出所謂清名閨譽,拚個魚死網破,也絕不容你得逞。」
寧可玉碎,不為瓦全!
他如一匹凶性大發的惡狼,凶狠陰冷的目光盯著她。
她抱著同歸於盡的決絕,毫不示弱地回視。
對峙良久,他忽地笑了起來,如往日一般溫和可親:「明曦表妹,你這麼慌張做什麼。我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罷了。」
唇邊那抹血跡,鮮紅得刺目。
她僵硬著轉身,一步步離開。
……
離開他的視線後,她才驚覺,自己已全身冷汗。僥倖逃過一劫,她心中無半分歡喜,只有無盡的屈辱難堪。
剛萌芽的愛慕,被用最殘忍的方式折斷。
至此之後,她再不願靠近任何成年男子,便連父親兄長也不例外。也再未對任何男子動過心。
這一樁陰暗恥辱的事,她無顏告訴任何人。連丁姨娘也不知情。
她偶爾還會遇到盛渲,卻再未正眼看過他,也再未和他說過半個字,避之唯恐不及。
盛渲見她這般警惕防備,只得無奈罷手。
盛渲後來娶妻生子,成了淮南王世子。數年後,又繼承王位,執掌宗人府,手握權柄。深得建武帝器重。
那時,她已是宮中貴妃,膝下育有建武帝最喜愛的長子,地位穩固,無人能撼動。耳目也十分靈通。
盛渲身邊伺候的丫鬟,大多年幼。每隔一兩年,便要換上幾個。抬進府的侍妾,也多是未滿十四面嫩之極身形未長開的少女。不可告人的喜好,可見一斑。此事也成了眾人心照不宣的隱秘。
她深深厭憎這個人面獸心的男人。奈何盛渲是建武帝心腹,有從龍之功,她這個貴妃,也奈何他不得。
好在上蒼有眼,建武帝窮兵黷武,殘忍弒殺,未到四十便駕崩歸西。她的兒子繼位後,她便是萬人之上的貴太妃。
因她厭惡盛渲,建初帝也對他頗為冷淡。盛極一時的淮南王府,很快失了聖心,漸漸沒落。待到長孫繼位,她身為輔佐幼帝的太皇貴太妃,對年少的幼帝影響極深。
此消彼長之下,身為淮南王的盛渲,日子更加難熬。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
宗親裡不乏機靈之輩,立刻搜羅盛渲奸污幼女的罪證,呈至聖前。
尚未成年的幼帝勃然大怒,下令革了盛渲的王位,將他關進宗人府天牢。不出數日,盛渲便畏罪自盡,死在了天牢裡。
……
前世她活了八十年,一生中仇敵對手頗多。
盛渲無疑是其中最令人「刻骨銘心」的一個!
謝明曦目光微冷,神色未變。
一行人很快到了郡主府外。
門房管事利索地開了正門。
謝元亭利落地下了駿馬,頗為冷淡地喊了一聲三妹。
他心性涼薄,氣量狹窄。三日前在謝府丟人出醜,他全數歸咎到了親妹妹身上。便是見了她,也無半點好臉色。
盛渲目光落在謝明曦略顯稚嫩的美麗臉龐上,眼中驟然閃過奇異的亮光。
盛渲翻身下馬,走上前來,俊臉含笑:「你就是明曦表妹吧!我是錦月的同胞兄長,你可以叫我渲表哥。」
謝明曦心中暗暗冷笑一聲,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怯:「盛公子這般稱呼,令我不勝惶恐。」
盛渲溫和一笑:「你雖是庶出,也要尊稱姑母一聲母親。於禮法而言,我們確實是表兄妹。只是往日未曾相見罷了。」
話音剛落,盛錦月便從馬車上下來了。
盛錦月先瞪了謝明曦一眼,然後嬌嗔:「大哥!前兩日便是她口出不遜,羞辱於我。你可得為我撐腰出這口悶氣才是!」
隨後而來的謝雲曦也狠狠瞪了過來,一副和謝明曦誓不兩立的架勢。
謝元亭警告地瞥了謝明曦一眼。
謝明曦頗為無辜地眨眨眼:「大哥,你為何這般看著我?莫非我做錯了什麼事?」
當然是大錯特錯!
區區謝府庶女,和淮南王府的小郡主如何能相提並論。盛錦月便是出言羞辱,謝明曦也該隱忍不發。更遑論主動招惹!
謝元亭總算要臉,當著眾人的面,並未直言。淡淡說道:「先進去給母親請安。是非曲直,自有母親來評斷做主!」
盛錦月高傲地睥睨謝明曦一眼,率先邁步。
謝雲曦同樣不屑一顧,冷笑一聲,和盛錦月一同進了郡主府。
謝元亭半點體恤妹妹的心思都沒有,轉頭沖盛渲笑道:「表哥請進府。」
盛渲卻笑道:「我們身為男兒,總該讓一讓姑娘家。讓明曦表妹先進府吧!」
謝元亭:「……」
謝元亭立刻看向謝明曦,滿面微笑,和顏悅色:「三妹,你先行。」
片刻間便似換了一張臉。
謝明曦輕笑一聲:「聽聞蜀地有人擅變臉之技,大哥何時去了蜀地,竟學了這門絕藝回來?」
謝元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十六章 :舊友
謝元亭面色忽紅忽白,在「惱羞成怒」和「怒極翻臉」之間變幻不定。
盛渲目中閃過一抹異彩,深深地看了談笑間噎得謝元亭說不出話來的少女一眼。
用少女來形容,其實有些牽強。
十歲之齡,正是介於女童和少女之間的微妙年紀。
她臉龐生得精緻秀麗,身形卻單薄,尚未長開。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猶如枝頭嬌嫩的花苞,稍稍用力,便能掐斷……
盛渲將瞬間湧起的不可告人的慾望按捺下去,沖謝明曦微微一笑:「明曦表妹說話頗為有趣。」
謝明曦胃中隱隱作嘔,面上不露聲色,淡淡一笑,邁步進了郡主府。
身後,一直有一雙眼睛緊盯著她的身影。
彷彿一匹貪婪又凶殘的餓狼,緊緊地盯上了獵物。
……
比起謝府,永寧郡主府至少大了三倍。
淮南王兒子頗多子嗣豐盛,卻只有永寧郡主一個女兒。永寧郡主出嫁時,十里紅妝,令人艷羨。
這座郡主府,也是淮南王親自選址建下的府邸。亭台樓閣,雕欄畫棟,處處可見奢華。
從玉扶玉都是第一次進府,俱都瞪圓了眼睛,目不暇接驚歎不已。
過了片刻,從玉才反應過來,迅速扯了扯扶玉的衣袖。
別給小姐丟人現眼。
扶玉立刻收回目光,目不斜視。
兩人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謝明曦。因重遇盛渲而生出的憎惡氣悶緩緩散去,腳步也輕快起來。
再遇仇敵,該怎麼辦?
當然是讓他再死一回!
讓他死得更早更慘!
盛錦月謝雲曦早一步進了內堂,行禮過後,各自依偎在永寧郡主身邊。
冷面冷心的永寧郡主,此時眉眼含笑,和藹可親。對盛錦月親切溫柔,猶勝過對自己的女兒:「錦月,今年你也要去考蓮池書院吧!可曾報過名了?」
盛錦月笑著應道:「已報過名了。」
永寧郡主含笑道:「既是想考書院,可得好生準備。今年一同入蓮池書院的,還有六公主。你和雲娘若能一起考中,便和六公主是同窗了。」
腳步剛踏入門檻的謝明曦,聽到六公主的名諱,心裡悄然一動。
……
當今天子建文帝,獨寵俞皇后一人。
奈何俞皇后只生過一女,之後數年再無所出。
天家繁衍子嗣為重,建文帝的後宮中,陸續有了嬪妃和皇子。
建文帝最喜嫡出的長女,賜封號昌平長公主,並賜了富饒的兩郡之地為封地,權同諸侯。原本排行居長的大皇子,也在建文帝的授意下變成了二皇子。
男女依年齡一起排序,也在京城盛行起來。
建文帝共有七子兩女。
其中六公主和七皇子,是一對龍鳳雙生子。龍鳳呈祥,視為吉兆。建文帝對這雙兒女十分喜愛。除了長公主之外,連一向得寵的三皇子四皇子也被壓了風頭。
身份低微的梅才人,也因生育有功,被封為梅妃,位列四妃之一。
可惜,七皇子未曾養大,八歲時不慎落水而亡。
七皇子之死,對梅妃打擊頗大,梅妃一病不起。年少的六公主也在一夕之間性情驟變,陰鬱沉默,再未展顏,甚至不肯張口說話。
建文帝憐惜幼女,便和俞皇后商議,讓她入蓮池書院讀書。和同齡的少女同窗讀書,多些同齡玩伴,性子也能活潑一些。
俞皇后自無不同意之理。
前世,六公主便在這一年進了蓮池書院。
蓮池書院有規定,進書院讀書,只能帶一個人伺候筆墨。類似於書僮伴讀。謝雲曦一肚子草包,永寧郡主自不敢讓謝雲曦隻身進書院。
永寧郡主許下承諾為謝元亭求盛錦月為妻,丁姨娘淚水洶湧地哭泣哀求。她便成了謝雲曦的貼身伴讀,一同進了蓮池書院。
說是伴讀,做的活計和丫鬟也沒什麼兩樣。
在蓮池書院就讀的,多是大齊貴女。自不會將她這個區區謝府庶女看在眼底。丫鬟們也知她不是同類,極少主動攀談。她無形中被孤立冷落,心中難過的時候,便會獨自到竹林裡偷偷哭上一回。
沒想到,竟在竹林中偶遇了同樣低落消沉的六公主。
六公主背對而坐,聽聞腳步聲猛然轉頭。
眼中淚光未散,目光卻戒備而冷厲。
她被嚇了一跳,正要跪下請罪。六公主看清她的臉孔後,神色頓時緩和幾分,衝她略一點頭,示意她坐下。
她戰戰兢兢地坐下。
至始至終,六公主未和她說話。
就這麼默默對坐一個下午。
再之後,她和六公主似有默契一般,每隔半個月,便會去竹林小亭坐上一坐。偶爾說上隻字片語,大多時候,什麼也不說,只是彼此陪伴。
於年少孤獨的她而言,這已是少有的同齡玩伴。只是這個朋友身份太過矜貴,不便太過親近,免得落下攀附之名。
她和六公主來往雖不多,到底落入有心人眼中。
眾人訝然之餘,對她的態度也漸漸溫和。便是謝雲曦,也礙於六公主的顏面,不敢再過分欺辱於她。
三年後,常年纏綿病榻的梅妃消香玉隕。
十四歲的六公主也隨之大病一場,尚未來得及領略世間美好,便不治身亡,飲憾而終。
……
於年少時的她而言,六公主是她唯一的朋友。
六公主之死,著實令她傷懷難過了許久。
數年後,她執掌宮廷,命人重新修繕拂月宮。閒著無事的時候,便會去小坐片刻。
歲月漫漫,時間飛逝。轉眼數十載。除了她之外,怕是再無人記得那個陰鬱沉默的少女了。
此時驟然聽聞六公主之名,她心神略有些恍然,更多的卻是和舊日好友即將重逢的快慰欣喜。
她不再是那個溫軟怯懦無用的謝三小姐。
這一世,她會竭盡全力,保住六公主一命。
「母親!」謝雲曦眼尖地瞄到謝明曦的身影,立刻嚷了起來:「三妹已經來了!你可得為錦月表姐和我做主!好好訓斥三妹一頓!」
永寧郡主目光一閃。
換了平日,她定會拿出嫡母的威嚴,狠狠訓斥發落謝明曦。只是,蓮池書院考試即將臨近,不宜逼迫太緊。免得謝明曦激烈反彈,不肯乖乖就範。
永寧郡主略一沉臉,不痛不癢地呵斥謝明曦幾句。
謝明曦早知會是這個結果,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順便沖謝雲曦笑了一笑。
謝雲曦氣得跳腳,正要張口怒罵。
永寧郡主目光一冷,掃了過來。
謝雲曦悻悻地住了口,將頭扭到一旁生悶氣。
此時,盛渲和謝元亭並肩而入。
永寧郡主對盛渲之疼愛,自然更勝盛錦月,笑著起身親自相迎:「既是來了,中午便留在府中,等用了午膳再走。」
盛渲本不欲留下,眼角餘光瞄到謝明曦的身影,立刻改了主意:「如此,便叨擾姑母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七章 :偏心
永寧郡主心情頗佳,立刻命廚房準備午膳。
謝明曦微笑說道:「母親,我自己帶了廚娘進府。中午便自行用飯,不擾母親雅興。」
永寧郡主隨意地點了點頭。
永寧郡主平日很少過問謝府內宅,不過,自有人定時向永寧郡主回稟謝府裡發生的「大事」。謝明曦從鼎香樓聘請廚娘,丁姨娘一連幾日在春錦閣外碰壁,永寧郡主當然知曉。
不過是個羽翼未豐的孩子鬧意氣而已。暫且容她幾日。
諒她也不敢肆意妄為!
謝明曦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盛渲心中有些失望,面上卻未顯露。
來日方長!
以後,總有機會「親近」。
……
午飯後,盛錦月兄妹一同告辭。
謝元亭立刻笑道:「我送表哥和錦月表妹一程。」
盛渲不置可否。
盛錦月對謝元亭的慇勤體貼十分受用。
不過,她生性高傲,對謝元亭的庶子身份總有幾分嫌棄,平日來往,也頗為冷淡。此時滿目矜持,看不出半絲歡喜。
謝元亭看在眼中,也不氣餒。
父親謝鈞出身寒微,照樣能娶郡主為妻。他被養在嫡母名下,又是謝家唯一的兒子,日後想娶一位名門閨秀,不是難事。
眼前這個高傲的淮南王府嫡女,遲早會是他的掌中物。
上了馬車之後,盛錦月不滿地輕哼一聲:「不過是個妾生子,仗著姑母無子,在府中處處擺出大少爺的樣子。整日腆著臉往大哥身邊湊,還口口聲聲叫我表妹!真是厚顏無恥!」
盛渲聲音頗為溫和:「姑母無子,他自小便養在姑母身邊,和嫡子也沒什麼差別。就是看在姑母的顏面上,也要給他幾分顏面。」
盛錦月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又噘了嘴:「大哥真是好脾氣!」
盛渲目光微閃。
祖父淮南王不缺兒子,嫡出庶出加起來共六個,女兒卻只有一個,自是格外疼寵。再者,永寧郡主自幼被接進宮中養大,頗得李太后青睞。
大齊朝宗親之女頗多,真正被封郡主之位的,不過十之一二。永寧郡主在其中無疑是佼佼者。
他肯自降身份,和謝元亭來往,不無向永寧郡主示好之意。也是有意做給祖父看。
謝元亭對盛錦月的慇勤熱絡,他都看在眼底。
此時年齡都小,說什麼都為時過早。
「過些時日,你和雲曦明曦兩位表妹都要參加蓮池書院的入學考試吧!」盛渲故作不經意地笑道:「這幾日你不妨多邀她們到王府來做客,商議如何應考。」
盛錦月頗不樂意:「雲曦表妹也就罷了,那個謝明曦算什麼表妹!我才懶得理她!」
盛渲略略皺眉,瞥了盛錦月一眼。
盛錦月悻悻地改了口:「罷了,我聽大哥的就是了。」
盛渲這才舒展眉頭,微微一笑。
……
永寧郡主府,榮和堂。
「母親!」盛渲兄妹一走,謝雲曦便忍不住嬌嗔起來:「你今日為何不狠狠呵斥三妹,為我出氣?」
永寧郡主淡淡道:「我自有考慮。」
謝雲曦驕縱成性,跺跺腳道:「我不管!總之,母親要為我出這口惡氣才行!」
那一日謝明曦出言挑唆,害得她一連幾日低頭示好,才哄得盛錦月不再介懷。
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等閒氣?
一定要給謝明曦一個教訓才行!
永寧郡主卻皺了眉頭,低聲呵斥:「蓮池書院入學考試就快到了。到時候得靠著她為你考進書院。這段時日,你老實消停些。便是裝,也得裝出姐妹和睦的樣子來!」
謝雲曦還待再說什麼,永寧郡主已沉了臉:「若你也有她的聰慧才學,我何須這般費心!」
永寧郡主一沉著臉,謝雲曦便不敢再吭聲,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
永寧郡主見她這般模樣,又放緩了語氣:「雲娘,你今年十一,不算小了,也該知道為自己謀劃才是。」
「等日後進了書院,我便讓你三妹跟在你身側做伴讀。所有需動筆的課業,皆讓她動手。她擅長詩畫,日後你便能以詩畫聞名京城。」
「你有了才名,便有資格入選皇子妃。」
「二皇子已定下親事,今年便會成親。三皇子四皇子今年俱十三歲,五皇子十二歲。待過幾年選妃,你年齡正合適。若能嫁入天家為兒媳,日後便是皇子妃。或許還有機會更進一步。」
一提起親事,謝雲曦頓時嬌羞不已地紅了臉孔,輕輕跺腳:「母親!女兒還小,說這些做什麼。」
「傻丫頭!」永寧郡主目光一柔:「皇子選妃,慎之又慎。家世才貌,缺一不可。有意嫁入天家,便要提前籌謀。」
說完,又歎了口氣:「你父親的官職實在是低了些。」
區區一個四品官,委實拿不出手。
如果不是背靠淮南王府,謝雲曦連角逐皇子妃的資格都沒有。
謝雲曦聽出永寧郡主話中之意,咬了咬嘴唇,將對父親的不滿嚥回肚中。
兄妹三人中,謝鈞最器重長子,無可厚非。庶出的謝明曦,竟比她更得父親歡心。委實令謝雲曦耿耿於懷忿忿不平!
謝鈞從不露於面上,細微之處總能窺出幾分。
這也令心高氣傲的謝雲曦大為挫敗。
她絕不肯承認自己不及謝明曦,只覺父親偏心。
「雲娘,」永寧郡主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說的話,你可都記下了?這段時日,你出府做客,要帶上明娘同行。」
謝雲曦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
郡主府裡空置的院落不少。
謝明曦像前世一般,住進了碧水閣。離謝雲曦的雲水閣僅數步之遙。
碧水閣也算乾淨寬敞,內裡陳設,卻比雲水閣差了一截。從玉扶玉不識貨,謝明曦卻一眼便知。
暫居之處,倒也無妨。
休息了半日,待到晚上謝鈞歸來,「一家人」有模有樣地坐到了一起。
謝鈞目光掃過三個兒女的臉孔,欣然笑道:「一家人就該如此。」
可惜,無人響應。
永寧郡主神色淡淡,謝元亭唯嫡母馬首是瞻,謝雲曦嫌惡地看了庶妹一眼。
唯有謝明曦,沖謝鈞笑了一笑:「我也盼著時有機會和父親相聚。」
謝鈞目光一柔:「你以後就安心在這裡住下吧!」
渾然忘卻這裡是永寧郡主府,而不是謝府。
謝明曦故作歉然地歎了一聲:「只姨娘一個人留在府中,我委實放心不下。等過些日子,我便回去。」
謝鈞:「……」
謝鈞尷尬地看了面色冷然的永寧郡主一眼,咳嗽一聲,扯開話題:「明娘,聽聞你在府外請了一個廚娘回來。」
謝明曦甜甜一笑,露出淺淺梨渦:「正是。女兒還從賬上支了百兩銀子。」
百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
謝鈞稍稍有些肉痛,口中卻頗為慷慨:「若不夠用,只管和我張口。」
謝明曦目中一亮:「女兒正嫌身邊人手不夠,想再買幾個趁手得用的。那就多謝父親了!」
謝鈞:「……」
謝鈞忍著肉痛,笑著點頭應允。
謝雲曦用力握緊手中的筷子,心底不平再次蜂擁而起。
父親為何偏心三妹?
明明她才是謝家嫡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八章 :隱秘
晚飯後,三個兒女各自回了院子。
謝鈞卻未離開,「留宿」榮和堂。
可惜,夫妻永無真正獨處的時候。碧瑤和點翠寸步不離地守在一旁。既是提醒,也有防範之意。
謝鈞看在眼中,心中倍覺羞辱憤怒。
這麼多年來,他在人前裝模作樣,以「嬌妻美妾」而自傲,幾乎瞞過了所有人。可他無論如何也騙不過自己。
永寧郡主當年挑中他為夫婿,根本不是因為他俊美出眾的相貌。而是因為他出身寒門,在朝中無絲毫根基。可以任憑她拿捏!
十幾年來,他和永寧郡主從未同過房。
便是當年的「洞房花燭夜」,也未能一親芳澤!
「謝鈞!」永寧郡主冷冷地直呼其名:「明娘是庶出,雲娘才是你嫡出的女兒!你便是偏心,也該偏著雲娘才對!」
嫡出?
謝鈞目中浮起濃濃的嘲諷,淡淡應道:「明娘天資聰穎,更勝我年少之時。如此出色的女兒,我這個做父親的,豈有不偏心之理!」
謝雲曦唯一可取的,也只有那張臉了。
永寧郡主聽出謝鈞話中之意,臉孔驟然冷了下來。
瑤碧點翠俱都垂頭不語。
……
寢室裡一片近乎死寂的安靜。
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瑤碧點翠雖未抬頭,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兩個主子之間令人心驚的沉默對峙。
謝鈞和永寧郡主四目相對。良久,到底是謝鈞先敗下陣來:「郡主之言,我記下了。」
永寧郡主冷笑一聲:「你記住便好。」
「謝鈞!你給我記清楚自己的身份!說話行事,需三思而後行。否則,真鬧出什麼紕漏,父王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謝鈞心血翻湧,右手用力一握拳。
軟飯也不是那麼好吃的。
這些年,淮南王女婿的身份,給他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和數不盡的好處。在永寧郡主這兒,也受足了閒氣悶氣。
謝鈞面色實在難看,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再有月餘,便是嫣然的祭日了。」
面色霍然難看的人,成了永寧郡主。
永寧郡主目光冷厲地盯著謝鈞,聲音裡滿是寒意:「郡馬記性倒是好的很。區區一個陪嫁丫鬟,死了十年,竟也記得這般清楚。」
永寧郡主仿若擇人而噬一般的凶狠目光,令謝鈞心驚之餘,又湧起難以言喻的暢快。腦海中隱約浮出一張明媚可人的少女臉孔來。
……
當年被淮南王相中為婿,謝鈞曾遙遙見過永寧郡主一面。
年少時的永寧郡主,烏髮如墨,明眸紅唇,冷艷不可方物。
謝鈞一見之下,便心蕩神馳,情難自禁。很快便下定決心,寧可背負悔婚之惡名,也要娶永寧郡主為妻。
費盡口舌哄得表妹丁含香退讓正妻之位後,他風光地迎娶永寧郡主。滿心激動歡喜的他,在新婚之夜,便被迎頭一盆冰水潑得回不過神來。
永寧郡主毫無喜色,甚至連正眼看他的興趣也沒有。
新婚當晚,陪嫁丫鬟嫣然代為圓房。
嫣然也是個明艷的美人,雖是完璧之身,卻頗有風情,枕席間柔媚至極。謝鈞享盡艷福,身為丈夫的自尊心卻大大受辱。
只是,他好不容易攀上淮南王府,絕不肯就此罷手!
這一口悶氣,不咽也得嚥下。
夫妻兩個在人前「舉案齊眉」「恩愛和睦」,到了私底下,便冷若寒冰。
他倒是有意融化這塊「寒冰」。奈何永寧郡主根本不讓他近身,別說同房,連碰一碰手指都無可能。
一年之後,嫣然懷了身孕。
永寧郡主立刻對外宣稱有孕,私下以養病未由,將嫣然送至一個偏僻田莊裡。
之後,永寧郡主一直在府中「養胎」。八個多月之後,嫣然在田莊裡臨盆。同一日晚上,永寧郡主「肚痛發作」,「生」下女兒,取名雲曦。
謝鈞喜得「嫡女」。
嫣然很快「病逝」。
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悄然隕落。
……
十年來,永寧郡主對嫣然之死絕口不提。
每每屈居下風心中憋悶時,謝鈞便忍不住提上一句。看著永寧郡主滿是憤怒卻生生忍而不發的臉孔,謝鈞心中愈發快意。
「說起來,點翠倒是生得有幾分肖似嫣然。」謝鈞故作不經意地又說了一句。
點翠一怔,反射性地抬頭。
八年前她被買入府中之時,嫣然已下葬兩年。她也曾聽聞過嫣然這個名字,卻從來不知,她的相貌竟和嫣然肖似……
所以,當年永寧郡主才會在數十個丫鬟中一眼相中她?
永寧郡主語氣冰冷,如冬日寒霜:「謝鈞!立刻滾出去!」
對一個男人來說,這等語氣無疑是極大的羞辱!
謝鈞目中閃過慍怒,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瑤碧略一躊躇,未跟上去伺候,而是走到永寧郡主身邊,輕聲勸慰:「怒極傷身!請郡主息怒!」
永寧郡主滿面憤怒的潮紅,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你先退下。」
瑤碧不敢違令,悄然退了出去。
關上門的剎那,屋裡傳出點翠一聲驚呼。
瑤碧無奈苦笑。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今日她和點翠兩個怕是都要吃些苦頭了。
……
隔日,碧水閣。
「啟稟小姐,牙婆來了。」從玉恭敬稟報。
謝明曦略一點頭。
過了片刻,穿著一身綢衣的牙婆走了進來。
這個牙婆姓吳,平日時常出入官宦府邸內宅,頗懂規矩。恭敬地行了一禮,便張口相詢:「不知謝三小姐想買什麼樣的下人?」
謝明曦淡淡說道:「我要買犯官府上被賣出的奴僕。」
吳牙婆一愣,下意識地抬頭看了過來。
這位謝三小姐,生得秀美無倫容色傾城,看著便是十指不沾陽春的官家千金。
這等嬌嬌女,買的不是小丫鬟,而是犯官奴僕?
沒等吳牙婆發文,謝明曦又道:「年齡稍大一些無妨,要有管理商舖或打理田莊的經驗。男女皆可!」
「給你兩日時間。兩日後,帶人進府。」
吳牙婆一一應下。
扶玉快步走了過來,手中捧了一張精緻的花筏:「小姐,淮南王府送了請帖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九章 :小懲
謝明曦接了花筏,隨意掃了一眼。
是盛錦月命人送來的請帖。
蓮池書院入學考試在即,適齡的京城貴女,無不報名,躍躍欲試。盛錦月設下「文會」,邀一眾貴女赴會。
時間定在三日後。
前世盛錦月並未發請帖給她,只謝雲曦一人前去。回府鬱鬱不樂幾日。
因為這次文會裡,未來的皇后李湘如也在被邀之列,琴藝高超,大出風頭。將眾人映襯得黯淡無光。
謝雲曦最喜出風頭,偏偏沒這個能耐,眼睜睜地看著李湘如獨佔鰲頭,焉有不氣悶之理。
李湘如身為李閣老的嫡出孫女,才貌出眾,在數日後的蓮池書院入學考試裡,一舉奪得頭名。之後幾年的書院考核中,年年第一。
謝雲曦「詩畫雙絕」的名頭雖然響亮,卻有一個致命缺憾。
李湘如時常當眾撫琴,引來眾人讚口不絕。而謝雲曦,卻絕不敢當眾作詩作畫。兩相比較,便落了下風。
「小姐要不要應下請帖?」從玉小心翼翼地問道。
謝明曦挑眉,油然一笑:「當然應下。」
要考蓮池書院,總要遇上李湘如。
既是如此,提前會一會前世宿敵也無妨。
……
謝雲曦當日便來了碧水閣。
謝明曦在窗下擺了几案,正執筆調色。
大小長短粗細不一的畫筆,足有十餘支。顏料整齊地擺放在精緻的木匣裡,赤橙黃綠朱紅靛青等各種顏料在木格裡,一眼看去,足有數十種。
春日景色最佳,一花一葉皆可入畫。
尚未落筆,謝明曦便已聽到門外響起熟悉的少女聲音:「快些開門!」
扶玉壯著膽子說道:「二小姐請留步。三小姐作畫時最喜清淨,吩咐奴婢在外守著,不讓任何人進去……」
啪地一聲脆響,打斷了扶玉。
謝雲曦之前憋的悶氣,無處可洩,此時盡數發作到了扶玉身上:「混賬!區區賤婢,竟敢攔著主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再多舌,今日打爛你的嘴!」
謝明曦目光一冷,擱下筆,親自去開了門。
趾高氣昂令人憎厭的臉孔頓時映入眼簾。
扶玉臉上鮮紅的五指印記格外刺目。
「三妹,你身邊丫鬟不懂規矩!我替你出手教訓她一回。」謝雲曦高傲又輕蔑地說道:「你就不必謝我了。」
扶玉滿心委屈,卻不敢辯駁。
這裡是郡主府,謝雲曦是嫡女,有永寧郡主撐腰。謝明曦初來乍到,若和謝雲曦起了衝突,不用想也知道吃虧的會是誰……
再者,小姐也絕不會為了區區一個丫鬟就和二小姐爭執翻臉。
這一巴掌,算是白挨了!
……
謝雲曦目中露出挑釁得意之色。
她故意扇扶玉耳光,為的就是折辱謝明曦!
誰也沒料到,謝明曦回應得如此強硬直接:「身邊丫鬟,我自會調教,不勞你費心。還有,碧水閣如今是我的住處。以後你想進碧水閣,得我點頭才行。」
謝雲曦:「……」
扶玉心頭一熱,很快紅了眼眶。
謝雲曦俏臉忽紅忽白,一雙眼快要噴出火星:「謝明曦!你竟敢這般和我說話!」
「說了又如何?」謝明曦深諳氣死人不償命之道,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莫非二姐又要去向母親告狀?」
謝雲曦惱羞成怒:「你……」
「不過,這也怪不得你。」謝明曦一臉「我懂你」的大度:「沒有母親撐腰,誰也不會將你放在眼底。你還是去吧!」
謝雲曦臉孔漲得通紅,氣急敗壞地揚起手。
扶玉從玉俱是一驚,各自搶上前來。
謝雲曦身後的幾個丫鬟,似未看見這一幕一般,或望天或看地或左顧或右盼。
變故突生,誰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誒喲!」
謝雲曦並未打中謝明曦,用力過猛,整個人踉蹌衝上前兩步。不知怎麼右腿一軟,重重地摔到在地。
幾個丫鬟花容失色,立刻衝上前扶起謝雲曦。
謝雲曦疼得眼淚汪汪,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明曦同情地歎了口氣:「好端端地,怎麼就摔倒了?若是傷了腿,三日後的文會,你豈不是要缺席了?」
這話太扎心了!
謝雲曦含淚瞪了過來:「謝明曦!你別假惺惺地!剛才分明就是你搗的鬼!」
謝明曦一臉無辜:「我站在這兒動也沒動。不信,你問問身邊丫鬟!」
是啊!
三小姐確實一動沒動。
四個大丫鬟下意識地點頭附和。
謝雲曦也說不清楚。她剛才右腿忽地一麻,半邊身子驟然沒了力氣,所以才會摔倒。可是,謝明曦分明沒碰過她……
「總之,就是你在搗鬼!」謝雲曦脹紅著臉,嚷了起來。
謝明曦又歎一聲:「罷了!我不和你一般計較。從玉,扶玉,進來伺候。」
兩個丫鬟應一聲,隨著謝明曦進了屋子。
彭!
門關上了!
謝雲曦:「……」
……
剛進屋子,扶玉便撲通一聲跪下了,紅著眼睛說道:「多謝小姐為奴婢出氣!」
謝明曦淡淡一笑:「些許小事,哪裡值當跪下。快些起身。」
扶玉謝恩起身,用袖子擦了眼淚。
從玉忍不住小聲問道:「小姐,你剛才到底用了什麼法子?為何二小姐忽然摔倒?」
謝明曦笑了一笑:「彫蟲小技而已。」
說穿了,並不稀奇。
出去之前,她右手中藏了一個極小的紙團。在謝雲曦衝過來之際,她藉著從玉的身形遮掩,將紙團彈出,擊中謝雲曦的麻穴。
她認穴極準,可惜現在這具身子腕力太弱。便是擊中麻穴,也造不成半點實質傷害。只能略做小懲!
謝明曦取了一個精緻的木匣子出來,打開後,露出大小不等的數十個瓷瓶。謝明曦隨手拿出一小瓶藥膏:「從玉,你挑些藥膏,為扶玉敷在臉上。」
從玉小心翼翼地接了藥膏。
小姐在屋子裡待了兩日,藥材用了十之八九,然後多了這麼一個木匣子出來。
她們兩個不明白,為何小姐一夕之間竟會製藥配藥。不過,小姐不說,她們便絕不多嘴多問。
淺綠色的藥膏敷在臉上。右臉微涼,很快便消了紅腫。
扶玉驚喜不已:「小姐,奴婢的臉一點都不痛了!」
從玉也格外欣喜:「小姐,扶玉臉上已看不出指痕了!這藥膏,實在太神妙了!」
謝明曦不以為意地笑了一笑。
宮中秘傳藥方,療效自然好!
「二小姐吃了這麼大的虧,定會去向郡主告狀。」從玉不無憂心地低語:「若郡主責問,小姐該如何應對?」
謝明曦目光微閃,悠然一笑:「放心,母親絕不會為這等『小事』怪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二十章 :舊僕
不出所料。
永寧郡主得知此事後,只不輕不重地敲打謝明曦幾句。
謝雲曦得了一匣子首飾,抹了眼淚,高高興興地抱著匣子回屋去了。
趙嬤嬤私下進言:「三小姐近來性情大異往常,屢屢招惹二小姐。郡主是不是對三小姐太過寬容了?」
「不如狠狠地打壓一回,讓她老實消停些。」
永寧郡主目光冷厲,緩緩道:「暫且容她再得意幾日。待考上書院,我自會好好『調教』她。」
趙嬤嬤深知永寧郡主手腕,不再多言。
……
兩日後,吳牙婆帶了十個奴僕進碧水閣。
吳牙婆滿臉慇勤陪笑:「小的這兩日跑斷了腿,這才挑了十個符合三小姐要求的。男子五個,女子也有五個,煩請小姐看上一看,挑出合意的留下。」
這十個,俱是犯官府上賣出的奴僕。
按著大齊律例,這些奴僕,永世為賤籍,再無恢復良籍的可能。便是被主子打死打殘,也沒資格報官。
為奴為婢已是可憐,身為犯官府上的奴婢,就更可憐了。唯一的指望,便是遇到一個寬厚仁善的主子。
眼前的謝三小姐,年齡不大,唇角含笑,看著便是好脾氣的模樣。
也因此,這五男五女俱都屏息靜氣,希冀著被挑中。
謝明曦的目光掃了過去,然後,落在當中的安年男子身上,目中閃過一絲訝然。
這個男子,約有二十五六歲,身材高大,膚色略黑,五官端正。嘴角下有一顆不大不小的黑痣。
之前遇到葉秋娘,已令人驚奇。
沒想到,今日在此又遇故人!
……
當年她進了四皇子府為侍妾,平日深居後院,所能接觸的男子,只有四皇子府中的內侍。
內侍大多貪婪重財。
有意爭寵的侍妾,便會將主意打到內侍們身上。送金送銀百般示好。內侍們收了好處,少不得要為侍妾們出力。或是在四皇子面前美言,或是偶爾洩露四皇子的喜好行蹤。
也不是所有內侍都如此。
負責打理四皇子書房的內侍余公公,從不肯收任何人送的「小禮物」,也不和任何侍妾有往來。被一眾侍妾在背後不知罵過多少回。
她和余公公從無來往。因她想看醫書,才去找了他一回。原本沒報什麼期望,卻未想到,不近人情的余公公二話不說便應下。出府買書之際,時常為她帶些醫書進府。
她心中感激,將私下積攢的銀兩全數奉上。
余公公不肯要,還道:「奴才無家無業,也無需奉養任何人,要再多金銀又有何用。」
除此之外,兩人再無交集。
幾年後,她生下兒子,在宮中初站穩腳跟。因身邊無可用之人,便求了建武帝,要了余公公到身邊當差。
余公公話語不多,當差辦事卻盡心盡力。很快成為她的左膀右臂。
李皇后不樂見她羽翼漸豐,故意找了個由頭,發作余公公一頓。年過四旬的余公公被一頓板子打去了半條命。她親自配藥,將他一條命救了回來。
至此之後,余公公才死心塌地忠心追隨。
可惜,內侍身體殘缺,大多壽元不長。沒過幾年,余公公便舊疾復發,藥石罔顧,一命歸西。
宮中不缺精明又善於鑽營的內侍。很快,她的身邊便有了新的內侍總管。之後幾十年,她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換了不少,都無一人能及得上余公公。
沒料到,今世又遇舊僕。
……
「三小姐,他叫余安。」
吳牙婆低聲說道:「今年刑部審了一樁大案,涉案被處置的官員有數十個。被官府發賣的奴僕人數足有數百個。小的特意挑了識字又會打理田鋪的。」
「這個余安,曾隨主子讀過書,頗有幾分才學,也擅經營,是這一批奴僕中最出挑的。若不是被我眼明手快地搶了來,說不定就會被宮中挑中,淨身做內侍了。」
此言一出,幾個奴僕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身為男子,誰也不願被斷了子孫根。
便是心性沉穩的余安,此時面色也有些泛白,目中隱隱露出一絲渴求。
被眼前的謝三小姐買下,總好過淨身做內侍。
謝明曦目中閃過一絲笑意,點一點頭:「好,先留下他。」
余安長鬆一口氣,利落地跪下磕頭:「多謝三小姐。奴才以後定當盡心辦差。」
謝明曦微微一笑:「起身吧!」
余安磕頭謝恩,然後站起身來,站至一旁。
眾奴僕皆用羨慕的眼光看過來。
吳牙婆做成一單生意,心中也頗是高興,忙又介紹起其他奴婢:「……她擅廚藝,這個擅女紅,這兩個容貌生得不錯。還有最後這個,識些字,善於打理庫房。」
謝明曦目光一掃,落到最後的官婢身上。
這個女子約有十七八歲,細眉長目,生得清秀,看著頗為順眼。
「你叫什麼?」謝明曦隨口笑問。
這個官婢聲音輕柔悅耳:「奴婢原名佩蓉。請小姐重新賜名。」
被發賣的奴婢,由主子重新賜名,也意味著拋開過往,只認眼前的新主子。
謝明曦微微一笑:「這個名字很好,不用改名,你還叫佩蓉就是了。」
佩蓉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感激,立刻跪下謝恩:「多謝小姐。」
……
「啟稟郡主,三小姐今日買了兩個犯官奴僕。」瑤碧低聲稟報:「一個叫余安,一個叫佩蓉。」
瑤碧被折騰了半夜,未到天明便又起身伺候主子,眼下滿是暗影。
點翠也沒好到哪兒去,面色頗有幾分黯淡。
永寧郡主隨口嗯了一聲,顯然未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趙嬤嬤低聲道:「郡主可要命人將兩個奴僕的賣身契拿過來?」
永寧郡主瞄了趙嬤嬤一眼:「趙嬤嬤未免太過小心了。我身為嫡母,總該有嫡母的氣度。」
堂堂郡主,張口索要庶女身邊奴僕的賣身契,傳出去豈不是要貽笑大方?
趙嬤嬤老臉一紅,連連告罪:「老奴思慮不周,說話有失穩妥,還望郡主見諒。」
永寧郡主對待趙嬤嬤頗為優容,淡淡一笑,並不多言。
「母親!」
穿著新衣的謝雲曦滿面笑容地邁步而入,如穿花蝴蝶一般輕盈轉了一圈:「我明日穿著這身新衣去淮南王府如何?」
謝雲曦的眼睛生得肖似生母,嬌媚又水靈。
永寧郡主腦海中不起而然地閃過一張久遠又熟悉的臉孔。
心緒翻湧,五味雜陳。
過了片刻,永寧郡主才笑著誇讚:「這身新衣很好。再戴上那套鑲著各色寶石的首飾,明日你定能壓過眾人,出盡風頭。」
謝雲曦喜滋滋地應了一聲。
這一身春裳,是上好的軟煙羅所制。那套寶石首飾,也是少見的珍品。
謝明曦容貌再好,穿戴總遠不及自己。正好做一片綠葉,襯出她這一朵真正的鮮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十一章 :宿敵
隔日,姐妹兩個一見面,謝雲曦便生了一肚子悶氣。
謝明曦穿了一襲粉色春裳,長髮梳作雙平髻,幾縷碎發飄在耳側。未佩戴首飾,只簪了一朵淺淺的粉色海棠。
鮮花猶帶露珠,香氣盈鼻。
唇畔含笑,梨渦淺淺,秀美無雙。
立刻將精雕細琢滿身金玉的她比了下去!
太可氣了!
更可氣的是,謝明曦眨著無辜的眼,一臉表功的神情:「二姐,我今日特意穿得素淨,連首飾都未戴。正好襯得你滿身金玉,嬌美動人。」
謝雲曦:「……」
謝雲曦恨不得將滿頭的金釵玉簪都扔了。
謝明曦明知故問:「二姐為何面色不愉?」
謝雲曦臭著一張臉,由著身邊丫鬟攙扶自己上馬車。
謝明曦悠然一笑,不緊不慢地上了馬車。
一路上,耳根果然十分清淨。
……
生了一路悶氣的謝雲曦,直至到了淮南王府門外,心情才舒暢幾分。
謝雲曦不無傲然地睥睨謝明曦一眼:「今日來參加文會的,俱是京城貴女。若不是沾了我的光,你區區一個庶女,哪有機會出入淮南王府!」
「進了王府,你老老實實跟在我身後,別亂走動,更別胡亂說話。免得丟人出醜。」
謝明曦淡淡一笑:「二姐也該謹記母親叮囑。今日文會,二姐萬萬不可當眾作詩作畫,免得平平無奇的字跡落了人眼。日後書院入學考試,便是我想代你執筆,也會惹人生疑。」
說完,又同情不已地說道:「聽聞二姐每日練字,頗為勤奮。奈何天資有限,怎麼練也遠不及我。」
謝雲曦:「……」
又被噎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謝雲曦生性驕縱,何曾受過這等閒氣。從早上匯聚到此刻,終於忍無可忍,霍然站起身來:「謝明曦……」
渾然忘了還未下馬車。
「誒喲!」
頭頂猛地磕中車頂。
花了半個時辰才梳好的漂亮髮髻被這麼一撞,不復光滑平整。
謝雲曦疼得淚眼汪汪,急得額上冒汗。
謝明曦瞄了一眼,便笑了起來:「二姐這般模樣,今日果然是要『出盡風頭』了!」
謝雲曦氣得快哭出來了!
馬車外的大丫鬟胭脂聽動靜不對,立刻上了馬車,為謝雲曦整理儀容。謝雲曦顧不得和謝明曦慪氣鬥嘴,忙道:「快些拿鏡子來。」
就在此刻,又有一輛馬車緩緩而至。
謝明曦目光一掃,然後嘴角緩緩揚起。
這麼巧,來的是李府馬車!
……
大齊文武並重,兵權多集中在藩王和武將之手,文官則以內閣輔臣為首。
內閣共有五位閣老。首輔陸閣老德高望重,在朝中極有威望。李閣老是當朝次輔,門生眾多,官聲頗佳,僅次於陸閣老。
李湘如才貌出眾,擅於琴藝。在一眾孫女中最為李閣老喜愛。
當年,四皇子生母麗妃挑中李湘如,看中的絕不僅僅是她的才貌雙全,更重要的是李湘如身後的李家。
結親聯姻是拉攏李家最快的辦法。四皇子登基為帝,李湘如被封為正宮皇后。李家也就此榮升後族。陸閣老致仕後,李閣老順理成章地成了首輔,權傾朝野。
可惜,李家到最後並未落得好下場。
薄情寡義猜疑心重的建武帝,對身為首輔的李閣老頗為忌憚。忍了幾年,坐穩帝位後,便開始對李家動手。
身為中宮的李湘如,自然也成了被剷除的目標。
若不是建武帝默許縱容,她一個身無家族支持的嬪妃,如何能鬥垮中宮皇后?
因窺破建武帝的心思,做了建武帝想做又不便出手之事,她才真正得了建武帝的另眼相看。將宮務盡數交於她手中。
……
前世死於她手中的舊敵,此時不過是十一歲的少女,在丫鬟的攙扶下,翩然下了馬車。
一張鵝蛋臉,皮膚白皙細膩,細長如柳的眉下,是一雙明亮如秋水般的黑眸,穿著一襲碧色羅裳。算不得傾國傾城之色,卻也貌美出眾。
光華外露,舉止從容。
單論容貌,謝雲曦比李湘如嬌美。
論氣度,李湘如穩勝謝雲曦一籌。
謝雲曦和李湘如自然早就相識,不無嫉恨地瞥了一眼,故作不屑地輕哼一聲:「整日裝模作樣!」
「外敵」當前,謝雲曦沒有閒心再和謝明曦慪氣,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她便是李湘如。我和她素來不和,待會兒你不准理她,聽見沒有?」
謝明曦不答反問:「二姐和她有什麼過節?」
日後誓不兩立的李皇后和雲妃,此時還是沒長成的半大少女。各自被嬌養在閨閣,只在出門做客時才有機會見面,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無非是李湘如家世才學樣樣出眾,所到之處皆受人追捧,令小心眼的謝雲曦艷羨嫉恨罷了。
果然,謝雲曦憋了半天也沒說半個字,又重重地哼了一聲:「總之,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謝明曦了然一笑,和謝雲曦一起下了馬車。
「原來是謝妹妹,」李湘如含笑招呼,顯得落落大方。
謝雲曦不肯輸陣,故作矜持地笑了一笑:「今日倒是湊巧,竟和李姐姐一起到了王府。」
李湘如掃過謝明曦的臉龐,目中閃過一絲訝然:「不知這位姑娘是誰?竟這般面生!」
京城貴女,少有李湘如不認識的。
眼前這個少女,雖是稚齡,容色之秀美妍麗,前所未見。
謝明曦微微一笑:「我是謝家幼女,閨名明曦。」
原來是謝家庶女。
李湘如態度頓時冷淡幾分,略一點頭,便邁步進了淮南王府。
嫡庶有別。
李湘如是長房嫡出,平日來往的皆是嫡出閨秀或宗室貴女。根本不屑和一個庶女稱姐道妹。
謝雲曦幸災樂禍的瞥了被輕蔑無視的謝明曦一眼:「瞧瞧,別人聽聞你是庶出,根本不願理你。」
謝明曦淡淡一笑:「此時她不願理我,日後,總有她後悔之日。到時候,便是跪地相求,我也不理會。」
謝雲曦:「……」
便連她也不敢這麼說。
謝明曦到底哪來的底氣和自信,竟這般大言不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十二章 :欺辱?
淮南王性喜風雅,王府內陳設處處雅致考究。
謝雲曦時常出入淮南王府,對這裡十分熟絡。一邊走一邊瞥向身側的謝明曦。暗自期待謝明曦東顧西盼丟人出醜。
可惜,她很快就失望了。
謝明曦目不斜視,淡定從容。甚至還有閒心提醒她:「二姐常來王府,早該熟悉這裡才是。這般東顧西盼,可別被人看了笑話。」
謝雲曦:「……」
謝雲曦恨得牙癢!
這個謝明曦,往日從來不喜多言。短短數日不見,怎麼忽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一張口就戳人心肺!
噎得人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別提多憋悶了。
謝雲曦一氣之下,加快腳步,故意將謝明曦丟在身後。她這是第一次來淮南王府,被自己落下,一定驚惶害怕,少不得要追上來示弱討好。
打著如意算盤的謝雲曦,快步走了一段路之後,迅速回頭瞥了一眼。
謝明曦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半點不急。走上前來,微微笑道:「行不露足,笑不露齒,方是貴女風範。二姐今日為何這般情急焦躁?」
謝雲曦:「……」
……
姐妹兩人「和睦友愛」地行至雪香閣。
一個姿容俏麗的丫鬟迎了上來,笑盈盈地行了一禮:「二小姐總算是來了。小姐一直在等著呢!」
這是盛錦月身邊的貼身丫鬟絳蕊。
謝雲曦和盛錦月是嫡親的表姐妹,素來交好,和絳蕊也十分熟絡,聞言笑道:「我這便進去。」又張口問道:「都有誰來了?」
絳蕊笑著答道:「蕭小姐,尹小姐,秦小姐,顏小姐,還有先到了一步的李小姐。」
謝雲曦點了點頭。
謝明曦腦海中頓時閃出一串人名和臉孔。
蕭語晗,戶部蕭尚書之嫡孫女,在府中排行第二,今年十二歲。
尹瀟瀟,鎮遠大將軍的獨女,今年十一歲。
秦思蕁,禮部秦尚書的嫡出孫女,排行第四,今年十一歲。
顏蓁蓁,顏閣老的嫡出幼女,今年十歲。
再加上出身名門的李湘如。
今日來參加文會的,個個出身名門,俱是大齊最頂尖的貴女。自幼被家中精心教養,才學見識都遠勝普通閨秀,今年俱都考中蓮池書院,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這些都是未來同窗,提前見上一見也無妨。
很巧,謝雲曦也是同樣的想法。
謝雲曦快步進了雪香閣,歡快地笑道:「你們今日倒是都來的早。」
幾個年齡相若的少女,平日時有來往,彼此熟悉。
謝雲曦出身自不及她們幾個,沾了淮南王府的光,和一眾京城頂尖貴女來往。時日久了,也自恃極高,等閒人不放在眼底。
盛錦月並未起身相迎,只笑道:「快過來坐。」
謝雲曦心中有些不快,面上卻不敢流露出來,輕快地笑著應了,走到盛錦月身邊坐了下來。
故意將謝明曦拋在身後。
盛錦月最是記仇,礙著兄長的叮囑,勉強給謝明曦送了請帖。心裡卻打著藉機狠狠羞辱謝明曦的念頭。對謝明曦視若未見。
身為主人,這番作態,委實失禮。
這個謝家庶女,不知怎麼開罪了小心眼的盛錦月。今日少不得要被欺辱一番。
李湘如下意識地瞥了謝明曦一眼。
其餘眾少女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這一看之下,眾少女心中不由得暗暗驚歎一聲。
蕭語晗斯文秀氣,尹瀟瀟活潑俏麗,秦思蕁嫻雅端莊,顏蓁蓁生得嬌美可愛。
她們已是京城貴女中的佼佼者,平日明裡暗裡較勁爭鋒,心中誰也不服氣誰。便是李湘如,才學隱隱壓了眾人一頭,相貌也不是最出色的。
沒想到,今日陡然冒出一張陌生的美麗臉龐,竟將眾人都比了下去。
「盛姐姐,不知這位姑娘姓甚名誰?」性情爽朗的尹瀟瀟率先張口發問。
盛錦月似笑非笑地扯了嘴角:「是雲曦表妹的庶妹。」
最後兩個字,故意說得重了些。
原來是謝家庶女!
眾少女心中微鬆。看謝明曦的目光裡,便多了一絲似有似無的輕蔑不屑。
……
這樣的目光,謝明曦前世不知見識過多少回。
年少時她曾為庶出的身份介懷不已,自怨自艾過,也失落黯然過。如今的她,再不會為此低落傷懷。
她的強大自信,來自於自己。
與出身再無相干!
「錦月表姐特意下請帖邀我前來赴文會,為何連座位都未準備?」
謝明曦淡淡張口:「錦月表姐若無意相請,不送請帖便是,我謝明曦斷然不會厚顏主動登門。既是正式送了請帖,這般作態,又是何故?」
「莫非這便是淮南王府的待客之道?抑或邀我登門做客,便是為了故意這般折辱於我?」
「你這般行事,將謝家置於何地?將母親又置於何地?」
「此事若傳出去,以後還有何人敢赴錦月表姐的文會?」
眾少女:「……」
誰也沒想到,謝明曦竟絲毫無懼,率先發難!
盛錦月清秀的臉孔陡然脹紅。
當著眾人的面,盛錦月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我就是故意不安排座位你又能如何」之類的話。
眾少女存了看好戲的心思,無人張口打圓場。
謝雲曦見識不妙,立刻擺出嫡姐架勢,瞪了謝明曦一眼:「些許小事,有什麼可鬧騰的。定是丫鬟做事不周全,漏了一張椅子。再讓人搬一張來就是了。」
盛錦月順勢下台,繃著臉孔呵斥絳蕊,一張口便罰了她三個月的月例。
倒霉的絳蕊被主子無辜遷怒,搬了椅子來,又低聲賠禮:「都是奴婢粗心大意,竟漏算了一人,讓謝三小姐受了委屈。」
謝明曦淡然應道:「這等錯誤,不可再犯。否則,做事疏漏,累及錦月表姐的名聲,你區區一個奴婢,如何擔待得起!」
絳蕊面色微微一變。
明知謝明曦是出言挑撥,絳蕊心中依然不是滋味。
明明是盛錦月授意,此時卻由她背了黑鍋……此次罰了三個月的月例,再有下回,又會怎樣?
在座眾少女俱是剔透玲瓏之輩,下意識地彼此對視一眼。
這個謝家庶女,反應敏捷,言辭如刀,絕不是好惹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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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文會(一)
有了這一出,眾少女俱都收斂輕蔑之意。
便連高傲的李湘如,也紆尊降貴,眼角餘光瞥了過來。
爽朗愛笑的尹瀟瀟頗有幾分男兒脾氣,之前因謝明曦庶出身份未生親近之意。此時又覺謝明曦這股從容不迫的氣度令人欣賞,主動笑著張口道:「你在家中可是排行第三?」
尹瀟瀟表露善意,謝明曦也未拒絕,笑著應道:「正是。」
「那我便稱呼你一聲謝三妹妹。」尹瀟瀟立刻改了口。
謝明曦略略有些意外,面上卻未流露:「如此,我便冒昧地稱呼一聲尹姐姐了。」
前世她收斂光華,為謝雲曦做嫁衣。
人前少言,人後也安靜沉默。除了令人難以忽視的美貌之外,再無任何令人印象深刻之處。
這幾個出身名門的京城貴女,俱考入蓮池書院,風光赫赫。誰也不肯自降身份,和一個伺候筆墨與丫鬟無異的庶女來往。
這一世重新來過,她稍露鋒芒,便已令她們另眼相看。
只是,尹瀟瀟如此主動示好,還是頗令人意外。
由此也可見,幾個少女中,尹瀟瀟心胸最為疏朗,並不如何看重嫡庶之別。倒是值得結交。
……
尹瀟瀟笑道:「說起來,我真是羨慕你們。一個個都有兄弟姐妹,唯有我,在家中是獨女。連個說話解悶的都沒有。」
時人都重子嗣。
如謝家這般,只兄妹三個,已屬人丁單薄。
尹家子嗣更單薄,嫡子庶子通通沒有,只有尹瀟瀟這個嫡女。
尹大將軍敬重愛妻,身邊既無侍妾也無通房,更不踏足青樓畫舫。對唯一的掌上明珠千嬌百寵。
蕭語晗抿唇一笑:「大傢伙兒誰不羨慕你!你父親對你百依百順,你母親也將你寵上了天。便是要摘星摘月,怕是也要搬梯子呢!」
此言一出,眾人都掩嘴笑了起來。
秦思蕁柔聲笑道:「說起受寵,我們確實都遠不及尹妹妹。」
身為女子,便是再受寵,也不及家中兄長幼弟。
尹瀟瀟卻是獨一無二,受盡寵愛,怎能不讓人羨慕!
同樣在府中備受寵愛的顏蓁蓁見不得尹瀟瀟大出風頭,嬌笑一聲說道:「前些日子,大哥得了一塊羊脂玉,送了給我。不知雕成玉珮好,還是做成玉簪更合適。幾位姐姐替我出一出主意可好?」
眾少女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出起了主意。
「羊脂玉難得,還是做成玉珮合適。」秦思蕁生性溫柔,說話時輕聲慢語。
蕭語晗卻持不同意見:「玉簪更好看。」
憋悶了半晌的盛錦月,此時也張口笑道:「若是羊脂玉大一些,索性分成兩半,既雕玉珮又做玉簪,豈不是兩全其美!」
顏蓁蓁拍手笑道:「盛姐姐這個主意甚合我意。」
謝雲曦目中露出艷羨之色:「聽顏妹妹的話音,這塊羊脂玉定然不小。」
顏蓁蓁面上露出自得:「三寸見方。」
頓時惹來一陣驚歎聲。
李湘如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顏妹妹是府中幼女,不但有父母長輩疼愛,便是兄長們也格外珍愛。委實令人羨慕。」
顏閣老四十多歲時才得了幼女,自然格外疼愛。
顏蓁蓁比兄長小了二十多歲,嫡親的侄兒比她都要大上幾歲。兄長疼她,更勝疼寵自己的女兒。
李湘如心性高傲,卻不失圓滑。一席話,哄得顏蓁蓁滿面得色。
日後風光無限勾心鬥角的京城貴婦們,年少時原來這般膚淺,近乎可愛。
謝明曦聽得饒有興味,頗覺有趣。
……
口不對心地誇讚過後,話題很快轉到了蓮池書院的入學考試上。
「還有幾日就是入學考試了。」蕭語晗略有些發愁:「兩年前我未曾考中,今年若再不中,便再無機會了。」
尹瀟瀟和蕭語晗頗為要好,立刻笑著安撫:「你這兩年頗為勤奮,一直苦練書畫。今年定能考中。」
盛錦月也歎了口氣:「我也是考第二回了。若再考不中,祖父便得厚顏進宮相求皇伯母。」
蓮池書院每年只收十個學生,要求十分嚴苛。
不過,有人的地方總少不得人情。皇家也不例外。每年總有宗親勳貴厚著臉進宮求俞皇后開一開後門。
只是,這樣的名額少之又少。一年也只兩個罷了。
今年六公主進蓮池書院,便佔去一個,也就意味著只剩一個名額。
盛錦月此時提起這個名額,不是示怯,而是炫耀。
只有盛家子孫,才有不經考試也可入書院的資格。這名額背後,象徵的是宗室皇親的驕傲和尊嚴!
果然,蕭語晗頓時目露羨慕:「不管如何,你今年都能就讀蓮池書院了。」
盛錦月目中閃過一絲自得。
秦思蕁笑著接了話茬:「我們沒有這等底氣,只能勉力一試。」
顏蓁蓁年齡雖小,卻十分好強,立刻道:「我只盼著今年便考中。免得再等兩年。」
李湘如淡淡一笑:「可惜去年此時,我病了一場,錯過了入學考試。」
語氣中,油然露出強大的自信。
李湘如也確實有驕傲自信的資本!
她年少便有才名,熟讀四書五經,詩詞書畫也不在話下,又擅琴藝。蓮池書院入學考試再嚴苛,也難不住她。
謝雲曦不肯放過出風頭的機會,立刻笑道:「今年我們幾個一起去考蓮池書院,一起考中做同窗,豈不美哉!」
眾少女俱都笑著道好。
冷不丁響起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二姐對自己倒是頗有自信。」
謝雲曦未及細想,順口便答:「那是當然。三妹……」
三妹兩個字一出口,頓知不妙,立刻將剩餘的話吞了回來。
後背已出了一身冷汗。
罪魁禍首,正是謝雲曦口中的三妹。
謝明曦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二姐時時將我記在心上,委實令我感動。」
謝雲曦乾巴巴地擠出幾個字:「你我是姐妹,一起去考試,我自要照拂你幾分。」
謝明曦目光微閃,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如此,倒要多謝二姐了。」
謝雲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十四章 :文會(二)
謝雲曦憋了一肚子悶氣,當著眾人的面不便動怒,面色實在算不得好看。謝明曦神色從容,唇畔含笑。
兩相比較,高下立見。
謝明曦姐妹之間的不對勁,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
這也是難免。
哪一府的內院後宅,都少不得明爭暗鬥。嫡姐庶妹之間,能和睦到哪兒去?只是,謝雲曦身為嫡姐,竟未佔上風,反而被謝明曦穩穩壓了一頭。實屬少見……
只不知,謝明曦的才學是否及得上利舌?
李湘如探詢的目光落在謝明曦身上,尚未張口說話,尹瀟瀟已好奇地笑問:「謝三妹妹也要去考蓮池書院嗎?」
謝明曦微笑應道:「我今年十歲,正好夠格報考蓮池書院。母親已替我報了名,我不能拂了母親的一片好意,自是要盡力試上一試。」
尹瀟瀟長眉一挑,笑得明快爽朗:「好,我們都去考。或許今年都會是同窗。」
盛錦月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瞥了謝明曦一眼,若有所指地說道:「聽聞今年報考蓮池書院已有五百人,只錄取前十名。算來便是五十取一。沒有真才實學,去了也是白去。」
謝明曦從容接了話茬:「錦月表姐所言極是。錦月表姐不如直接請外祖父進宮,求免試入學就讀的名額。蓮池書院的入學考試,不去也罷。」
反正去了也是白去。
……
尹瀟瀟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李湘如目中閃過笑意。
蕭語晗等人也各自抿唇輕笑。
盛錦月猛地起身,滿面通紅,伸手指著謝明曦,聲音中滿是怒意:「你竟敢輕蔑嘲弄我!」她自幼在府中受盡寵愛,也養成了驕縱肆意的性子。府中庶出姐妹,人人都讓著她。
一眾少女看在淮南王府的份上,對她也頗多相讓。
當面令她難堪的,謝明曦是第一個!
謝雲曦對盛錦月的性情脾氣十分熟悉,見她這般模樣,心裡一緊,連連沖謝明曦使眼色。
還不快些低頭道歉?
謝明曦略有些訝然:「二姐,你的眼睛怎麼了?莫非是抽筋了?」
謝雲曦:「……」
謝明曦這才又看向惱羞成怒的盛錦月:「我只是順著錦月表姐的心意說話,錦月表姐為何這般生氣?」
「免試入學的名額何等珍貴!也只有外祖父才有資格進宮相求!別人羨慕尚且羨慕不來。錦月表姐倒在這兒慪氣不快,不知是為了何故?」
還能為了什麼?
還不是為了爭這一口閒氣!
眾少女心中暗想,照例無人打圓場。
盛錦月心胸狹窄,氣焰囂張。平日和她們幾個相處時,時常流露出凌人一等的傲然。眾少女礙著淮南王府的威勢,稍稍容忍一二,心中又豈能不介懷?
現在看盛錦月丟人出醜,眾少女心裡不知多痛快解氣。根本無人解圍。
盛錦月本就衝動易怒,被謝明曦言語相激,哪裡還忍得住,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告訴你,我盛錦月要憑著自己的才學考上蓮池書院!若考不上,我才不去求這個免試就讀的名額!」
謝明曦一臉欽佩:「錦月表姐高風亮節,委實令人欽佩!」
眾少女:「……」
好大一個坑!
盛錦月竟然就這麼跳了進去!
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盛錦月兀自不覺自己被坑了一回,洋洋自得地昂起頭:「你們幾個今日也都聽見了。我盛錦月說話算話!你們就等著看吧!我定要考上蓮池書院!」
眾少女默默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然後一起笑道:「好好好,那我們便等著盛姐姐高中的好消息了。」
盛錦月繼續洋洋自得:「到時我一定設宴,請你們登門做客。」
眾少女:「……」
算了!什麼也別說了。
等著看笑話吧!
就連謝雲曦也緊緊閉了嘴。
……
李湘如輕輕咳嗽一聲,待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才微微笑道:「今日既是文會,我們便各自來押題解題。若能猜中一兩道蓮池書院的考題,也是樂事。」
眾少女欣然附和。
盛錦月早有準備,立刻命人捧了花筏來,每人面前放上一摞。
謝雲曦謹記永寧郡主叮囑,立刻歉然說道:「真是對不住。我前兩日不小心磕中了手腕,無力提筆。得好生歇上幾日,免得影響幾日後蓮池書院的入學考試。」
眾人自不會強求,紛紛道:「既是如此,你便好生歇著。」
謝明曦也歉然道:「我和二姐一樣傷了手腕,今日也不能提筆。」
謝雲曦:「……」
眾少女:「……」
這借口也太沒誠意了吧!
好歹也另編一個像樣的!
盛錦月目中滿是嘲弄:「連當眾落筆也不敢,莫非是字跡太醜,見不得人?」
謝明曦也不辯駁,淡淡一笑。
謝雲曦比謝明曦還要緊張幾分,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倒不是。三妹確實和我一樣,一同傷了手腕。」
盛錦月撇撇嘴,將頭轉開,對李湘如笑道:「李妹妹才學過人,今日押題必能押中。待會兒我可要好好看上一看。」
李湘如抿唇一笑:「我們便已一炷香為限,各自押題,然後一併解題。」
一炷香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眾少女無不是心高氣傲之輩,俱都暗中存了一較長短的心思。一個個提筆苦思,思忖再三,才開始落筆。
……
蓮池書院的歷年考題,早已被彙編成冊,售價極其高昂。
有意考取蓮池書院的貴女們,府中必備一套。
蓮池書院的入學考試要考整整一日。要考四書五經、五言八韻詩、算學雜學,還有策論,和朝廷科舉類似。題量少了一半,難度雖不及鄉試會試,比起松竹等男子書院來,卻不遑多讓。
大齊文風興盛,官宦千金俱都識字讀書。只是,真能考中蓮池書院的,無一不是名門閨秀。
便如此時聚精會神的諸少女,都是自幼時起開蒙讀書,被家中精心嚴格教養長大。哪裡是普通閨秀所能比?
謝雲曦心氣浮躁,左顧右盼。
謝明曦穩坐如山,氣定神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二十五章 :文會(三)
一個半時辰,匆匆而過。
眾少女說得口乾舌燥,頗有意猶未盡之感。
謝雲曦聽了半天,越聽越覺慶幸。
萬幸她剛才沒主動逞能,否則,在一眾才高的貴女面前,必會露怯出醜。再一看神色從容的庶妹,謝雲曦苦苦壓抑的不平,頓時湧上心頭。
父親謝鈞過人的天資,為何都遺傳到了謝明曦身上?
她明明也很努力很用功,課業卻一直平平。既無謝鈞的過人天賦,也無永寧郡主的敏捷才智。每次看到父母暗含失望的目光,她的心就像被針扎一般難受。
有時候她甚至會沮喪地冒出不該有的念頭。
父母都才智過人,她卻無讀書天分,琴棋書畫樣樣平庸。便連相貌,也不肖似父母……莫非她不是親生的?
這個荒謬又可笑的念頭,一閃而過,便又立刻被拋諸腦後!
這怎麼可能!
她生來就是謝家嫡女!
外祖父淮南王一直對她頗為疼愛,母親永寧郡主視她如掌上明珠。便是偶爾嚴苛些,也都是一心為了她好。
母親已為她鋪好了康莊大道。她一定要穩穩地走下去,展露光華,成為人人矚目的才女,入選皇子妃。方不枉母親一片苦心!
謝雲曦深深呼出一口氣,主動轉頭和謝明曦說話:「你聽了半天,可有收穫?」
謝明曦微微一笑:「收穫頗多!」
時隔數十年,此時聽「同齡」少女們押題解題,一來有趣,二則也令她對眾同窗的水平有了更清晰的瞭解。
謝雲曦顯然沒聽出謝明曦話中深意,鬆了一口氣,低聲提醒:「總之,你今日一定要仔細聽,心中有數,在考試之時方能更有把握。」
你考得好,我才能上蓮池書院啊!
謝雲曦目光迫切,語氣前所未有的誠懇。
在別人看來,謝雲曦對庶妹十分關心,處處可見姐妹之情。
謝明曦的表現就顯得太過敷衍不經心了:「多謝二姐提醒。」
謝雲曦還待再叮囑,見盛錦月頻頻用不善的目光看過來,只得作罷。連忙湊過去,和盛錦月低聲說笑。
……
時近正午,盛錦月站起身來笑道:「時候不早了,大家一定累了也餓了吧!我已命人在園中涼亭設下花宴。用完飯之後,我們可以撫琴下棋,或練字作畫,或投壺擲箭取樂。」
尹瀟瀟第一個笑著起身:「我早就飢腸轆轆了。今日倒要好好嘗一嘗貴府的花宴。」
眾少女一一起身。
提到吃,謝明曦也一改之前的憊懶,目中也有了神采:「既是花宴,可是全部以鮮花入菜?」
盛錦月:「……」
全部以鮮花入菜……說得倒是輕鬆。整個京城有此等廚藝的廚子,也不過區區幾人。幾乎全部進宮做了御廚。
淮南王府裡當然有幾個廚藝極好的廚子。今日為了準備花宴,也著實花了不少力氣。不過,花宴只是一個噱頭。真正由鮮花做主料的菜餚,只有五六道罷了。
謝雲曦立刻笑著打圓場:「鮮花入宴,取的是意頭,吃著新鮮有趣罷了。錦月表姐已吩咐廚房,精心準備了許多美味佳餚呢!」
蕭語晗微笑附和:「盛姐姐一番美意,今日我們不可辜負。」
尹瀟瀟等人一起點頭。
李湘如不疾不徐地笑了一笑:「說起花宴,去年太后娘娘生辰,我隨祖母進宮覲見太后娘娘。倒是有幸嘗了宮中花宴。」
輕飄飄的幾句話裡,花宴顯然不是重點,而在於自己有資格進宮給李太后賀壽。
李家是京城望族。李太后出自李家,和李閣老是同族兄妹。李湘如是李太后的娘家侄孫女,自有進宮覲見的資格。
顏蓁蓁目中露出一絲羨慕:「我長這麼大,還從未進過宮呢!李姐姐待會兒和我說一說慈寧宮裡的情形如何?」
李湘如含笑應了。
盛錦月撇撇嘴:「進宮有什麼稀奇。每年中秋和元日,我都要進宮給皇伯祖母磕頭!」
李家聲勢雖盛,到底是后族。總及不上真正的皇室宗親來得腰桿直底氣足。
盛錦月一張口,李湘如臉上的笑容稍稍褪去。
……沒人打圓場。
一群半大不小的姑娘家,個個掐尖要強,誰心裡也不服氣誰。有看熱鬧的機會,誰想錯過?
始作俑者謝明曦,慢悠悠地抬腳向前走。
……
進了園子後,略顯尷尬沉悶的氣氛才得以緩和。
春日正是賞花時節。淮南王府的園子修繕得頗為雅致,花草樹木觸目可及,處處皆是景致。
忽地一群彩色蝴蝶飛來。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們,眼睛俱是一亮。
這一群彩蝶數量眾多,色彩斑斕,扇翅飛舞。一眼看去,絢爛至極。
盛錦月面露得色:「我最喜歡蝴蝶。祖父特意命人搜羅了各種品種的彩蝶,養在園子裡,供我賞玩。」
謝雲曦笑盈盈地接了話茬:「是啊!外祖父這般體貼,我也跟著沾光不少,到了春日就有彩蝶可賞!」
一席話,正中盛錦月的癢處。
盛錦月頓覺謝雲曦討喜可愛,沖謝雲曦笑道:「你若喜歡,便來住上幾日。」
謝雲曦平日有一半時間都住在淮南王府,聞言笑著點頭。
李湘如剛才被盛錦月搶了話頭,心中憋著一股悶氣。不動聲色地笑道:「這彩蝶我也喜歡得緊。待會兒我們各自一展所長,盛姐姐慷慨一回,便以這群彩蝶做綵頭。誰贏了,就將彩蝶送給她如何?」
盛錦月鼻子都快氣歪了!
誰不知道李湘如琴藝高妙無雙?
什麼綵頭!
這和搶她的彩蝶有什麼兩樣!
偏偏李湘如又笑問:「盛姐姐為何不出聲?是怕輸人一籌?還是捨不得這群彩蝶?」
盛錦月哪裡禁得起激將,立刻應道:「好,比就比。不過,比試總得有人做見證。我們幾個都要比試,還是另請人來做評判才是。」
沒等眾人張口,又故作恍然:「對了。大哥今日正好在府中。我這便讓人去叫他過來!」
盛渲才名卓著,被譽為松竹四公子之一。
再者,他俊美溫和,聲名頗佳。來做評判,確實合適。
眾少女無人有異議。
謝明曦笑容未減,目光卻冷了一冷。怪不得盛錦月特意送了請帖給她。原來是受盛渲指使!
過了片刻,丫鬟急急跑了過來,在盛錦月耳邊低語幾句。
丫鬟聲音壓得頗低。
耳尖的,卻能隱約聽到隻字片語。
「四皇子」三個字一入耳,從容自若的謝明曦微微變了臉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十六章 :前夫
四皇子!
盛灝!
日後的大齊儲君,未來的大齊天子建武帝!
前世的丈夫!
這個男人,曾令她畏懼驚恐,不敢靠近。後來,為了在宮中生存,她殫精竭慮,引起他的注意,也終於有了伺寢的機會。
萬幸,她只伺寢一回,便懷了身孕。
有了兒子之後,她在宮中才算有了安身立命的資本。
再後來,她憑借敏銳細膩的洞察力,漸漸摸清了他的性情,行事刻意投其所好。這才真正入了他的眼。
他忙於朝堂政事,閒時喜攜近臣出宮打獵遊玩,踏足後宮少之又少。一個月不過兩三回。其中總有一回是去她的瓊華宮。
宮中妃嬪個個眼熱艷羨嫉恨她的「得寵」。
唯有她清楚,那個冷漠寡情的男人,心中所想的只有平定藩亂蕩平邊關開拓疆土。後宮的眾多女子,從未被他放在心上。
他對她的「另眼相看」,一是看在子嗣的份上,給她這個生母幾分顏面。二則是因她的謹慎識趣,善察人意。
他從未真正喜歡過她。
不止是她。
後宮裡的所有女子,無人在他的心中留下印記。
他死於三十八歲。
後宮眾嬪妃哭得死去活來。其實,又有誰是真的悲痛欲絕?她也裝模作樣地哭足了四十九日,實則心裡暗暗舒出一口氣。
壓在頭頂的巨石終於卸去!
她無需再卑微的跪在他的腳下,無需再費盡心思揣摩他的心意,無需再用盡手腕來「固寵」。
她的兒子坐了龍椅。她在宮中再無對手!
之後數十年,她過得頗為舒心順心。他在她心中留下的影子也越來越淡。她很少想起他。
重生之後,她和他的重逢無可避免。
她也已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卻未想到,這一刻來得如此突然如此之快!
……
眾少女聽到四皇子的名諱後,各自激動雀躍,無人留意到謝明曦神色剎那間的變幻。
短短片刻,謝明曦便已將心頭的翻湧不息按捺下去,面上微笑如常。
「錦月表姐,四皇子殿下今日也來了嗎?」謝雲曦明媚的眼眸熠熠閃亮,語氣隱隱有些激動。
昌平公主今年二十四歲,早已出宮建府,招了英俊有為的駙馬。
一眾皇子裡,年齡最大的二皇子十六歲,已開始臨朝聽政。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俱在松竹書院讀書,也為人熟知。
三皇子禮賢下士平易近人,四皇子冷漠俊美文武雙全,五皇子年少聰慧才名卓著。
七皇子年少夭折,八皇子九皇子尚且年幼,都被養在宮中,很少露於人前。
在座少女年齡最大的十二歲,最小的十歲。正是半大不大情竇初開之齡。提起這位聲名赫赫的四皇子,各自心中小鹿亂撞,滿心期盼。
盛錦月也未料到四皇子今日會來,不由得一陣躊躇。
原本和兄長商定好的事,因四皇子的突然到來,倒成了一樁不大不小的麻煩。
她和四皇子是堂兄妹,在園中見面無妨。這裡的一眾少女卻身份各異,就這麼和四皇子碰面,就不那麼合適了……
李湘如出人意料地主動張口:「四皇子殿下身份尊貴,我等豈敢隨意唐突。若是殿下來園中,我等理當避讓。」
尹瀟瀟等人對視一眼,各自張口附和。
謝明曦目光掃過李湘如的臉孔,微微扯了扯唇角。
李湘如還是像前世一般,最擅裝模作樣,口不對心。
最想見四皇子的人,就是她!
宮中嬪妃,人人戴著面具,真心被藏得嚴嚴實實。一個個面上對共同的丈夫一片深情至死不渝,實則虛情假意逢迎作戲。
唯有中宮皇后李湘如,是真心愛著丈夫。便是臨死前,也一直在流淚哭泣,希冀著能見他最後一面。
可惜,直到閉眼前的一刻,也沒等來心冷如冰的天子。
倒是自己,親自送她最後一程。親眼看著她淚流滿面的喊著天子的名諱,然後目中一點點地露出絕望悲愴,最終含恨閉目而終。
便是一生宿敵,落到此等下場,看在眼裡也覺悲涼。
……
盛錦月略一猶豫,才道:「大哥讓人傳話,說等上片刻再來。我們先不必等他了!」
李湘如目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失望,面上卻露出自矜的微笑。
去歲她進慈寧宮為李太后賀壽,曾遙遙見過四皇子一面。一眼心旌搖曳,心底有了他的影子。
今年她一定要考中蓮池書院頭名!
她出身名門,身後有李家和李太后撐腰,再有別人難及的才名,日後定能入選皇子妃。
她心繫於他,對四皇子妃之位志在必得!
誰攔她的路,她就毀了誰!
盛錦月這一張口,眾少女都有些失落。謝明曦的心情卻未好轉。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
四皇子必會現身!
這個預感,很快得到了驗證。
……
一盞茶後,眾少女行步至涼亭。這一處涼亭極寬敞,裡面設一席花宴綽綽有餘。丫鬟們各自伺候著小姐入席。
淮南王府的廚子廚藝還算不錯。奈何謝明曦這些日子被葉秋娘精湛的廚藝養刁了嘴,隨意吃了幾口,便擱下筷子。
李湘如也有些心不在焉,偶爾抬頭,目光迅速掃一圈,然後失望的垂下眼。
花宴過後,丫鬟們迅速收拾涼亭,搬了古琴長笛等樂器來,還有棋盤筆墨等物。便連投壺玩耍之用的器具,也都已備好。
盛錦月有意壓一壓李湘如的風頭,故意笑道:「我們幾個來抽籤。按著抽籤的順序,一一獻藝如何?」
李湘如目光微閃,含笑應好。
謝雲曦咳嗽一聲:「我手腕無力,今日不能獻醜了。」
謝明曦悠然接了一句:「我也是。」
謝雲曦:「……」
眾少女:「……」
盛錦月抽了抽嘴角,略有些不耐地應道:「你們姐妹聽著便是了。」說完,便讓人捧了籤筒過來。
李湘如偏偏抽中了第一個!
盛錦月暗暗磨牙,擠出一個笑容:「李妹妹先請!」
李湘如微微一笑,翩然起身,在古琴前坐下。纖長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尚未撫琴,涼亭外便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謝明曦心裡一沉,迅疾看了過去。
一眼便看到了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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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盛灝
前世那個狠辣寡情的冷厲男子,此時尚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
長眉黑目,挺鼻薄唇,俊美至極。
身著玄色錦袍,愈發顯得眉目冷凝,難以親近。
光華外露,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天家皇子獨有的尊貴氣度。令人油然而生敬畏,不敢直視。
同行的幾個少年,氣質各異,俱是相貌氣度出眾的少年郎。
可四皇子,依然是其中最耀目的一個!
謝明曦遙遙地注視著前世的丈夫,心中波濤暗湧,五味雜陳。原本不甚清晰的心意,此時霍然明朗。
他不珍惜她,她也不戀慕他。
前世的牽扯羈絆已成過去,唯有她知曉。
既是如此,她便將他當成陌生人。
這一世,不必再有交集。
謝明曦目光掠過四皇子,隨意地掃過另三張臉孔。
溫文含笑的盛渲……不看也罷!
另外兩人,也都是熟悉臉孔。
其中一個約莫十四歲,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俊朗不凡。這個少年叫陸遲,是當朝首輔陸閣老的嫡長孫。
另一個少年同樣十四歲左右,穿著寶藍錦袍,容貌英俊。眼眸略顯狹長,手握折扇,嘴角含笑,意態風流。正是李湘如的兄長李默!
這四個少年,俱在松竹書院就讀,既是同窗,也是好友。因才學出眾,被譽為松竹四公子。
松竹四公子名頭頗為響亮。任意出現一個,都會引來一眾少女含著嬌羞的愛慕目光。今日竟一起在此現身。
……
李湘如先是一怔,旋即霞飛雙頰,目中閃出嬌羞歡喜的光芒。
好在無人取笑她。
蕭語晗尹瀟瀟等人也是一樣,目中閃出異彩。
都說男子好美色。其實女子也一樣。少年方慕少艾是天性,少女愛看俊俏少年郎也是天經地義之事。便如看到國色天香的牡丹,誰都免不了要駐足欣賞一番。
謝雲曦也被四皇子冷漠高傲的俊美震懾了心神,久久回不過神來。
盛錦月卻在看著陸遲,清秀的臉孔染上兩抹紅暈。
唯一冷靜鎮定的,便是謝明曦。
謝明曦不願引起四皇子的注意,很快收回目光。
盛錦月定定神,笑著起身迎上前,先沖四皇子行禮:「見過四皇兄。」
四皇子略一點頭,對堂妹也一樣冷淡:「不必多禮。」
盛錦月站直身子,衝著盛渲嬌嗔:「大哥怎麼連個招呼也不打,忽然就過來了?嚇了我一跳!」
盛渲笑了起來:「我們幾個用了午膳後,閒著無事,便到園子裡轉轉。沒曾想正好遇上你們,索性來打個招呼。」
一邊說話,一邊飛快地看了過去。
他的目光如獵鷹一般,迅疾捕捉到了獵物。
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謝明曦秀美的側臉。
她此時略略垂著頭,嘴角微揚,寧靜而美好。
若能在此刻便將她攬入懷中,盡情肆意,看著她驚慌失措,看著她從懵懂至痛苦……盛渲深深呼出一口氣,不容自己再浮想聯翩。
來日方長。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不能太過急切,嚇跑了他的小姑娘。
謝明曦正巧在此刻抬頭看過來,和盛渲目光在空中相觸。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笑了起來。
來日方長。她定會讓他嘗到後悔莫及的滋味。
……
眾少女紛紛起身上前,向四皇子行禮。
謝明曦也未能避開,索性一同起身。
眾少女容貌氣質各異,便如各色鮮花,令人目不暇接。
四皇子未見動容,目光淡淡一瞥,掠過謝明曦的臉龐時,未做停頓,毫無異樣:「都起身吧!」
謝明曦心神一鬆。
四皇子對她毫無印象。
顯然,重生這種玄妙又神奇的事,只發生在她的身上。
李湘如行禮後,怦怦亂跳的心稍稍平定,藉著抬頭看自己兄長的機會偷偷瞥了四皇子一眼。可惜冷漠高傲的四皇子對少女們並不留心,神色依舊冷漠。
李湘如心中有些失望,面上半點不露,沖李默笑道:「大哥,你今日怎麼也來了?」
李默咧嘴一笑,搖著紙扇:「你來赴文會,我怎麼就來不得?」又眨眨眼笑道:「到園子來,便是我提議而起。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
做兄長的,對自家妹妹的心思隱約猜到一二。今日這般行事,分明是有意為之。製造機會,讓李湘如和四皇子「偶遇」。
李湘如心領神會,心中十分歡喜。
到底還是大哥最疼她!
風流自賞的李默,還是這般招搖騷包!
謝明曦不動聲色地看了李默一眼。
當年若不是李默故意當眾揭穿謝雲曦傳詩筏之事,她也不會被逼背上黑鍋,被送進四皇子府的內宅。從這一點來說,李默無疑是仇敵。
只是,李家竭力捧四皇子坐上龍椅,卻未落得好下場。李湘如死於宮中後,李家也因貪墨弄權之重罪被問斬。李默也未能逃過一劫,最終身首異處。
盛渲則在數年後死於天牢。
倒是陸遲,並未受陸家衰落的影響,一直做著天子中書令。官職雖不高,卻深得建武帝器重。建武帝猜忌心頗重,對陸遲卻一直信任有加,從不相疑。
建武帝盛怒之際,也唯有陸遲敢上前勸慰。
……
陸遲輕聲一笑,聲音清朗動聽:「李兄時常盛讚令妹琴藝出眾,看來,我們今日倒是能一飽耳福了。」
此言正中李默下懷,搖著紙扇笑道:「我自無異議,不知殿下可有閒情聽上一聽?」
一直冷峻不語的四皇子,對著同窗好友倒是沒擺架子,扯了扯嘴角道:「也好。」然後,笑著對陸遲道:「子毓今日倒是好興致。」
陸遲挑眉一笑:「殿下亦然。」
陸遲字子毓。
四皇子直呼其字,足可見情誼甚篤。
陸遲年少成親,妻子過門不到一年,便重病而逝。之後,一直未曾再續娶。
建武帝時常熬夜批閱奏折,身為中書令的陸遲也隨之伴駕。一個月之中,倒有大半時間都宿在宮中。
天子歸西後,陸遲也很快離世。
君臣相得,也成了一樁佳話。
謝明曦的目光落在陸遲俊美如玉的臉孔上,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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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風頭
李湘如白皙的俏臉染上絲絲紅暈,目中異彩連連。
盛錦月咬牙暗恨。
今日李湘如注定是要大出風頭了!
只是,四皇子已張了口,誰也不便再多舌。
李湘如翩然行了一禮,轉身至古琴前。素手撥弄琴弦,如溪水般淙淙的琴聲從指尖傾斜流出。悅耳動人的琴聲,令人沉醉神迷。
盛錦月等人不是第一次聽李湘如撫琴,卻也不得不驚歎!
李湘如雖年少,琴藝卻精湛高超,遠勝過眾多琴師。
沉浸在琴音裡的李湘如,也如明珠一般,閃出熠熠光芒。原本的八分容色,也成了十分。眾少年凝神傾聽之餘,免不了矚目一二。
神色冷漠的四皇子,目中難得露出一絲欣賞之色。
陸遲盛渲一臉讚歎。
李默一臉得色,琴音剛落,便拍掌道好:「好一曲《陽春白雪》!妹妹的琴藝真是愈發高妙了!」
李湘如笑著起身,落落大方地應道:「在大哥眼中,我這個妹妹做什麼都好。這般誇讚我,也不怕殿下看了笑話。」
李默對一母同胞的妹妹李湘如十分疼愛回護,聞言挑眉笑道:「好就是好!我是實話實說罷了!若說不好,才是違心之言。」
又笑著看向四皇子:「殿下以為如何?」
四皇子淡淡一笑:「尚可!」
四皇子出身天家,所聽所見所聞無不頂尖。從他口中冒出尚可兩個字,已是難得的誇讚了!
李湘如俏臉微紅,芳心搖曳,微微一福:「多謝殿下誇讚。」
四皇子略一點頭,未再張口。
陸遲笑道:「殿下惜字如金,李小姐切勿見怪。」
李湘如抿唇一笑,略略垂下頭。
……
盛錦月笑著打破沉默:「李姐姐抽了頭簽,已奏過一曲琴音。接下來便輪到顏妹妹了。四皇兄既是有閒空,不如進涼亭坐上一坐,給我們做個評判如何?」
四皇子對少女們撫琴彈奏興致不高,略一皺眉,正要拒絕。眼角餘光瞄到陸遲饒有興味的俊臉,很快又改了主意:「也好。」
盛渲和李默自然都無異議。
一眾少女暗暗欣喜,面頰微紅。
謝明曦略略皺眉,很快恢復如常。
今日她「手腕無力」,不必「獻醜」。想來不會引起四皇子注意……有陸遲在,四皇子也不會在意任何少女。
李湘如滿心的少女愛慕,注定要落空!
可惜了李默的一腔護妹之心。
四皇子身份尊貴,自然坐於上首。陸遲盛渲各自居於左右,李默則坐在盛渲身側。盛錦月則坐在盛渲的另一側,扭過頭低聲輕語。
顏蓁蓁善吹笛,笛聲輕快婉轉,悠揚動聽。
眾人聆聽笛音,無暇聽這對兄妹說話。兩人聲音壓得極低,又隔了一段距離,便是有意豎長耳朵,也聽不清隻字片語。
謝明曦不動聲色地看了過去。
盛錦月嘴唇微動,分明是在邀功:「大哥,我這回聽你的,特意邀了謝明曦前來。你答應送我一張上好的古琴,可別忘了。」
盛渲嘴唇動了動,目中滿是笑意:「那是當然。」
盛錦月皺了皺眉,又問道:「大哥為何一定要讓她來?她伶牙俐齒,不守庶女本分,竟處處壓著雲曦表妹。實在惹人憎厭。」
盛渲溫和應道:「行事不能只憑一己喜怒。既是親戚,自該來往。」
盛錦月撇撇嘴,低聲抱怨:「若不是大哥為她說情,我才懶得理她。」
盛渲笑著哄她:「你日後多邀明曦表妹登門做客,想要什麼,只管張口。」
盛錦月轉嗔為喜:「這可是你親口應下的。」
兄妹兩個自以為這一番低語無人聽見。
卻不知,謝明曦前世苦心練就,善讀唇語。便是隔得再遠,聲音再低,也躲不過她的眼睛。
謝明曦神色未動,目光微微一冷。
……
顏蓁蓁獻了一首笛音,之後,秦思蕁吹了一曲蕭,蕭語晗擅吹笙。
輪到尹瀟瀟時,就見她笑著起身道:「我也學過幾日琴音,不過,有李姐姐珠玉在前,我便不獻醜了。」
尹瀟瀟在家中備受寵愛,尹大將軍捨不得她下苦功學琴,任憑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她口中說的獻醜,倒也不算自謙。
眾少女平日常來常往,也都清楚這一點,各自抿唇笑了起來。
李湘如笑道:「尹妹妹不擅撫琴,騎馬射箭卻遠勝我等。若換了練功場,今日便要看尹妹妹大展身手獨佔鰲頭了!」
這一番誇讚的話,細細品味,可就不太是滋味了。
禮樂射御書數,是為君子六藝。蓮池書院也全設了課程。只是,女子舞刀弄槍騎馬射箭,總失了幾分柔美端莊。因此,射御這兩門課程,在蓮池書院裡頗為薄弱。
誇讚一個少女騎射出眾,明褒實貶。
尹瀟瀟目光一閃,笑容淡了一淡:「我出自將門,隨父親學些騎射功夫。比不得李姐姐出身名門,教養出眾。」
最後四個字,軟中帶硬,噎得李湘如如鯁在喉,笑得略有幾分僵硬。
盛錦月聽得頗為解氣,笑著幫腔:「尹妹妹何必如此自謙。尹大將軍身手驍勇,在武將中無人出其左右。尹妹妹家學淵源,騎射出眾,我等艷羨還來不及。」
蕭語晗和尹瀟瀟最是交好,立刻笑著附和:「盛姐姐說的是。琴棋書畫我們自幼都學,騎射可不是人人都會的。日後進了蓮池書院,你只憑這兩門,便能獨佔鰲頭了。」
尹瀟瀟面色稍霽,笑著應道:「你們可別這般捧我了。還不知是否能考上,說這些為時過早。」
秦思蕁溫婉一笑:「若你都考不中,我們可就更無把握了。」
謝雲曦終於有了插嘴的機會:「是啊!可惜時間倉促,不然,我倒是也想練一練騎射呢!」
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李湘如,人緣顯然不及尹瀟瀟。
眾人一一幫著尹瀟瀟說話,李湘如面上無光,心中悻悻。
謝明曦不欲出風頭,並未張口。
盛渲目光一掃,含笑看了過來:「明曦表妹為何一直不說話?莫非是因要在眾人面前獻藝緊張侷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十九章 :辭鋒
盛渲一張口,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
一直未曾正眼看過謝明曦的四皇子,目光也掃了過來。待看清謝明曦清麗秀美的臉龐時,稍稍停駐片刻。
宮中從不缺美人,環肥燕瘦,妖嬈嫵媚,應有盡有。
年過四旬的俞皇后,容色傾城。便是過了容顏最盛之齡,也依然風姿奪人。
二皇子生母賢妃,三皇子生母淑妃,五皇子生母靜妃,他和八皇子的生母麗妃,俱是少見的美人。六公主和早夭七皇子的生母梅妃,容色姝麗。九皇子生母端妃,年輕嫵媚。
他對女子美醜,從無特別的感覺。
便如李湘如,在他眼中,和所有少女一樣,並無值得他矚目留心之處。
這個謝家庶女,一直沉默不語,不惹人矚目。沒想到,容貌這般美麗……
該來的,躲也躲不了。
謝明曦定定心神,微笑抬頭:「我前幾日傷了手腕,今日無力吹奏,實在無顏吭聲。」
聲音輕緩,格外悅耳。
四皇子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
……
盛渲關切地問道:「怎麼會無端傷了手腕?傷得重不重?再過幾日,便是蓮池書院的入學考試。對考試會不會有影響?」
如此溫柔體貼的垂詢,哪個少女不為之動容?
謝明曦目光迎上盛渲蘊滿關心的溫柔黑眸,淡淡一笑:「多謝盛公子關心。小傷而已,沒什麼大礙!」
盛渲對謝明曦特別的「關切」,落在眾人眼底,自有一番不同意味。
李默瞥了盛渲一眼,半開玩笑半打趣:「往日只聽聞你有一個謝家表妹,今日親眼得見,才知你對自己的表妹這般關心。」
「正牌」表妹謝雲曦心中忿忿不平!
她才是盛渲嫡親的表妹!
謝明曦是丁姨娘所出,和盛家沒半點血緣關係,算哪門子的表妹?
偏偏盛渲對謝明曦格外親善,甚至越過了她這個嫡親表妹。便連李默,也因此生了誤會……
盛錦月的「解釋」適時響起:「李公子誤會了。這位才是雲曦表妹!你口中的謝家表妹,是姑父妾室所出。」
李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
身為家中嫡子嫡女,生來便高了庶出子女一等。得長輩器重父母疼愛,衣食住行開蒙讀書樣樣佔先。
這裡的少年男女,個個是家中嫡出。自然瞧不上區區謝家庶女。
謝明曦正色應道:「四皇子殿下在此,錦月表姐當慎言。妾室庶出之言,豈可隨口而出!」
盛錦月:「……」
四皇子:「……」
眾人:「……」
四皇子神色一冷,隱有不愉。
正宮俞皇后是建文帝正妻。麗妃雖出身名門頗為得寵,於身份而言,也只是妾室罷了!只是,中宮皇后無子,天家皇子都是庶出。平日無人提起這一層。
盛錦月本無此意,被謝明曦這麼一「提醒」,也成了「別有所指」。
盛錦月心裡一慌,急急解釋道:「四皇兄勿惱!我剛才說的是明曦表妹,絕無影射四皇兄之意……」
「是啊!」謝明曦善解人意地接了話茬:「四皇子殿下身份尊貴,豈能和我這個庶女相提並論。錦月表姐絕無此意!」
四皇子對庶出二字,一直心存芥蒂,最忌諱別人提起。
果然,聽到「庶」這個字,四皇子眉頭又是一動。
盛錦月:「……」
盛錦月心中又氣又急,一時又找不出合適的言詞來解釋,一張清秀的臉孔憋得通紅。
李默略略訝然挑眉,輕視之意盡去。
這個謝明曦,雖然年少,卻思緒敏捷辭鋒銳利,不可小覷。
盛渲咳嗽一聲打起圓場:「錦月性子魯莽,言辭不慎。請殿下息怒!」
四皇子和盛渲既是堂兄弟,又是同窗。便是心中不快,也要給盛渲幾分顏面。聞言扯了扯嘴角:「說笑而已,無需介懷。」
盛渲暗暗鬆口氣,唯恐盛錦月口快惹禍,立刻又道:「殿下在此已駐足許久,不如再去書房小坐片刻。我近日得了幾本古籍孤本,請殿下鑒賞。」
陸遲最喜古籍,聞言立刻笑道:「竟有孤本!如此定要去欣賞品鑒,不可錯過!」
俊臉罩著冰霜的四皇子面色緩和幾分,長身而起:「現在便去。」
盛渲含笑點頭,轉頭沖盛錦月使了個眼色。盛錦月終於回過神來,忙襝衽行禮:「恭送四皇兄。」
一眾少女隨之盈盈一福:「恭送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隨意應了一聲,未看任何人,邁步離開。
盛渲緊隨其後。陸遲和李默略略落後幾步。李默迅疾回頭,沖李湘如使了個安撫的眼色。
……
四皇子一行人終於離開。
盛錦月一直躬身,直至四皇子的身影消失,才長長舒出一口氣。後背已是冷汗涔涔。
同是盛家子孫,也有極嚴格的等級之別。
四皇子雖是庶出,卻是建文帝的兒子。更是競爭儲君之位有力的人選。日後若為儲君,貴不可言。不為儲君,也會被封為藩王,領兵鎮守一藩之地。
她觸怒不起,也招惹不起。
便是她的兄長盛渲,在四皇子面前也畢恭畢敬,不敢肆意。
都是謝明曦這個臭丫頭惹的禍!
盛錦月怒瞪著謝明曦,臉孔隱隱有些扭曲:「謝明曦!你竟敢當著四皇兄的面胡言亂語,陷害於我!」
李湘如面色也不太好看。
今日她得以和四皇子碰面,引起他的注意,心中暗自歡喜不已。沒想到,謝明曦突然冒了出來,憑著一張利口,搶了她所有風頭……
「錦月表姐此言從何而起?」謝明曦一臉訝然:「之前我是好意提醒,怎麼倒成了陷害你了?妾室庶出之類的話,都是你親口說的,如何能怪到我頭上來?」
「你……」火冒三丈的盛錦月,握著拳頭衝了上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謝明曦眼眸微瞇,右手暗暗運力。為了自保,她曾練過數年拳腳。算不上什麼高手,收拾一個盛錦月卻綽綽有餘。
重活一回,她要過得順心自在。
什麼忍辱負重,什麼隱忍不發,都不存在。
盛錦月要動手,先揍她一頓再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