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嚇到了
衛芙事先是沒想過姜珩會過來一起用膳，所以菜式是按著四個人的分量準備的，原本四個人吃也只是略有剩餘而已，多了姜珩這麼個大胃王，最後的結果就是，這一頓飯，除了姜珩之外，衛芙和三個孩子都沒有吃飽。
姜珩也是直到放下碗筷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有點不對勁。
桌上的盤子裡菜肴已經被一掃而空，衛芙和三個孩子手裡倒是拿著筷子，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呃，雖然一時之間還沒想出來是哪裡不對勁，但他還是覺得自己這會兒也許應該說些什麼。
「夫人，」姜珩先看向衛芙，隨後又看向三個孩子，「韜哥兒、略哥兒、甜姐兒，你們怎麼不吃？」
衛芙一言難盡地看著姜珩。
之所以會讓姜珩一起過來用膳，那也是想讓孩子們與他這個父親多相處一下，但他就是這樣跟孩子們相處的？
嗯，用將飯菜吃光光，讓孩子們沒的吃的方式嗎？
韜哥兒不說話，甜姐兒有些委屈地看著姜珩，她才墊了個肚子好嗎？
而略哥兒，身為吃貨，又沒能填飽肚子帶來的怨念，讓他一時忘了從前對姜珩的畏懼，忍不住抱怨道：「父親，您覺得，我們還能吃什麼？」
姜珩一頓，然後才看向桌上一乾二淨的幾個盤子。
然後，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麼，便也只能沉默了。
衛芙原本是有些惱姜珩不知道把握與孩子們好好相處的機會的，但看著雖然沉默著，但明顯有些無措的姜珩，她突然就忍俊不禁了。
她自己才生下龍鳳胎就犯了那魂離之症，完全沒有經歷這十五年的時光，因而明明三個孩子都已經長大了，但在做母親這件事上，仍算是個新手。
但姜珩，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倒是實打實的經歷了這十五年，但這些年來與孩子們見面的次數都能夠用兩隻手數得過來，要說做父親的經驗，那自然也是微乎其微的。
所以，他會不知道做什麼，也是正常的吧。
忍住笑，衛芙道：「咳，今天是我疏忽了，忘了讓廚房多加幾個菜，以後不會讓你們再餓肚子了。」
說完話，衛芙又讓人廚房做了幾碗酒釀圓子過來。
廚娘的酒釀圓子做得極好，香甜之中還帶著淡淡的酒味，叫人不知不覺就能將滿滿一碗吃下肚，倒是將沒吃飽的韜哥兒三人給安撫住了，不僅三個孩子，就是唯一吃飽了的姜珩，也又跟著吃了一碗。
吃飽之後，三個孩子可算是眉眼舒展開來了。
按著衛芙醒來之後形成的慣例，每天的晚膳之後，她與三個孩子都要說會兒話，三個孩子都已經習慣了，是以這會兒哪怕多了一個姜珩，在習慣的影響下，他們還是留在了汀蘭院裡。
不過……
留下是留下了，但只看著姜珩默默坐在那裡的身影，略哥兒和甜姐兒就不知道他們應該說些什麼了。
衛芙見狀，不由得睨了姜珩一眼。
之前在書房的時候，他不是很能說嗎，怎麼這會兒到了孩子們面前，倒是半天也蹦不出一個字來了？
後來還是略哥兒打破了僵局。
對於父親，略哥兒更多的認識是來自於旁人的敘說，在那些人的嘴裡，姜珩就是一個戰無不勝的英雄人物，也是因為有了他，景朝才能有如今的安定，略哥兒最開始與人打架幾乎都是輸，那時候他聽得最多的就是別人對於他竟然是鎮國公的兒子的質疑。
對於姜珩所在的戰場，略哥兒的心裡其實一直都是好奇的。
只不過，前面這些年，他們兄妹三人都極少有與姜珩見面的機會，就算見著面了，因為姜珩顯露於外的那不好親近的氣息，略哥兒就是好奇，也不敢當著姜珩的面提出來。
這會兒麼……
有衛芙在旁邊，略哥兒總覺得有些底氣了。
他於是問道：「父親，您能跟我們講講戰場上的事嗎？」
不得不說，略哥兒這話可是給了姜珩一個臺階下了。
他知道，他與衛芙之間就算是已經解除了誤會，但衛芙心裡只怕還是彆扭的，畢竟，她所熟悉的那個自己，是十幾年前的自己，如今面對的卻是十幾年後的自己，想要叫她這時候就與從前那樣與他相處，只怕是不太可能的。
而衛芙之所以這麼快就鬆口，也是想要叫他與三個孩子多接觸一些。
他正不知道與孩子們說什麼呢，就聽略哥兒提出這樣一個問題，怎麼能不鬆了口氣呢？
說別的，姜珩可能還不擅長，但要說到戰場，那就是他的主場了。
他輕咳一聲，道：「你們想知道些什麼？」
這次開口的是甜姐兒：「父親，就說當初讓您一戰成名的那一戰吧！」
那時西疆為夷族所侵，他們的曾祖年邁，祖父為奸人所害，只有年僅十六歲的父親挺身而出，並一舉將夷族趕出了景朝的國土。
這些，還都是三個孩子從外人的嘴裡聽說的，明明他們才是姜珩的孩子，偏偏他們還從來沒有聽他們的父親親口說過這些故事。
姜珩自然是沒有不允的，他輕輕點了點頭：「當年……」
要論說故事，姜珩自然是不太能行，他並不會用那麼多花哨的言語來修飾他的故事，只會用最為簡樸也是最為真實的字句，將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呈現在三個孩子的眼前。
這樣一來，結果就是……
毫無意外的，三個孩子都有點被嚇到了。
姜珩是真正的從屍山血海的戰場上走過來的，他雖然才三十幾歲，卻已經不知道見過了多少生死，在他的陳述之下，戰場的慘烈與殘酷沒有任何掩飾的就呈現在了孩子們的面前。
韜哥兒三人最大的也才十七歲而已，又從未見過戰場的慘烈，聽姜珩這樣一描述，可不就被嚇到了麼？
偏偏姜珩這時候正致力於認真講故事之中，完全就沒有察覺到孩子們的驚嚇。
衛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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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淒涼
有時候，衛芙是真的想要掰開姜珩的腦袋，看看他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
就比如現在。
孩子們讓他講戰場上的故事，這人就真的老老實實的講戰場，還將戰場上的殘酷慘烈一五一十的描述了出來，就差沒有將他所遇到過的所有死法都示範一遍了，將孩子們都嚇呆了還不自知。
嘖！
這樣做父親，也難怪孩子們會怕他了。
衛芙覺得，要不是她之前好歹與姜珩一起生活了兩年，知道他並不是個嗜殺的劊子手，就憑他這樣講估計，估計她也得怕他。
呵呵。
見著三個孩子的模樣，衛芙再不敢讓姜珩講下去了，連忙打斷他的話：「好了好了，今天已經有些晚了，韜哥兒你趕緊帶著略哥兒和甜姐兒回去吧。」
聽衛芙這樣一說，韜哥兒三兄妹如蒙大赦，連忙站起身。
「父親、母親，我們先回去了。」三人話說完，就爭先恐後的離開了汀蘭院。
一直到孩子們都走了，姜珩還在微微擰著眉頭。
他其實有些不明白。
孩子們不是想聽他講戰場上的故事嗎，怎麼才聽到一半就走了？
衛芙忍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將儀態拋到一邊，拿了眼白看姜珩：「有你這樣講故事的嗎？孩子們想聽的是你在戰場上是如何大發神威破敵的，而不是戰場上的那些人是怎麼死的，傷口又是什麼樣的！你把孩子們都嚇到了，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姜珩當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聽衛芙這樣一說，後知後覺的意會過來孩子們先前是被嚇到了，他才覺得有些懊惱。
原是想修復與孩子們之間的關係，但現在看來……
會不會，未來的一段時間，孩子們見著他就要離得遠遠的了？
「夫人，我不知道……」姜珩道。
他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什麼與孩子相處的經驗，這一來可不就幹了蠢事了麼？
在衛芙的眼裡，當他這樣看過來，這模樣竟是讓人覺得有些無辜，讓衛芙都不忍再繼續數落他了。
有些無奈地揮了揮手，衛芙道：「三個孩子這些年也受了不少的罪，尤其是韜哥兒，不管是你還是我，想要得到他們完全的諒解，只怕也只能一點點的磨了。」
姜珩點了點頭。
這也是他的孩子，就算他不知道要如何與他們相處，但他到底還是心疼的。
之後，衛芙又將自己這段時間以來觀察到的、瞭解到的關於三個孩子的脾性、喜好等等，毫無保留地分享給了姜珩。
「與孩子們相處，我覺得還是要講究一個投其所好，至於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接受你，那就要你自己慢慢琢磨了。」衛芙道。
姜珩極為專注地看向衛芙：「我都聽夫人的。」
衛芙一聽這話，睨了他一眼：「你要是把這會兒這說話的勁兒用在了先前講故事上，也不會嚇到孩子們了。」
姜珩默然。
他發現他竟然無話可說。
大概，他所有說話的水準，都用在了衛芙這裡了。
衛芙朝著這人擺了擺手：「行了，已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至於與孩子們相處的問題，這還需要慢慢來，也不急於一時。
姜珩看著衛芙欲言又止。
他原是想問衛芙，他什麼時候才可以搬回主院的，但想了想衛芙有可能會有的反應，他覺得他還是暫且先忍耐一段時間吧。
不過……
雖然這樣想，但姜珩離開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從內到外，甚至是離開時的身形背影，怕是都透著一股子的淒涼。
也不知道他家夫人有沒有察覺到。
姜珩心裡這樣想著。
衛芙當然沒有察覺到。
姜珩離開之後，衛芙也沒有急著休息，而是思考起了別的事。
如今國公府裡的事倒是都已經理清了，她就該考慮一些別的事了。
比如……
長寧長公主。
從前衛芙雖然與長寧長公主不對付，但還真沒有暗中做過什麼小動作，但她不做，不代表長寧長公主就不做了。
長寧長公主編排她和林崢的事，來挑撥她與三個孩子的關係，這就是衛芙絕對不能容忍的。
既然如此，她自然也該有所回敬才是。
*
第二天一早，衛芙就讓人去聯繫了駙馬李俊。
李俊最近的日子可是不好過。
長寧長公主可不是個受得委屈的，知道李俊在外面養了外室，而且還是從好幾年以前就養著那個外室了，又哪裡能消了這口心頭之氣？
這些天，李俊和李家人，可都被長寧長公主折騰得夠嗆。
如果只是被折騰，李俊理虧，而且還想繼續靠著長寧長公主過活，不管怎麼著他也能忍，畢竟，他能夠忍受長寧長公主這麼多年，本就可以看出來他有多能忍了。
可這一次，李俊隱隱察覺到，不管他怎麼在長寧長公主面前告饒，長寧長公主似乎都沒有要大事化小的意思，竟似是想要與他和離。
和離，這自然是李俊所不能接受的。
當初要不是有長寧長公主，李家到現在怕是都還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過了這麼些年的好日子，李俊又怎麼願意過回以前那樣的生活？
所以，不管怎麼樣，李俊也是想要挽回長寧長公主的心的。
不過……
如今長寧長公主都不大樂意搭理他了，又要如何挽回她的心呢？
李俊心急如焚。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李俊接到了衛芙的邀約。
李俊好歹也與長寧長公主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自然知道鎮國公夫人衛芙，那就是長寧長公主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是平時，李俊自然不會與衛芙有任何的牽扯，但現在嘛……
衛芙讓人傳話給李俊的時候，特意叮囑了一句，告訴李俊她有法子讓他挽回長寧長公主，這不，李俊動心了。
兩人約在了未正時分的一家茶樓裡。
衛芙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似是在散步，但實際上時不時總會往汀蘭院裡瞅幾眼的姜珩。
「夫人，你這是要出門？」姜珩道。
衛芙點了點頭，思慮了一下，倒也沒有瞞著姜珩，而是將自己長寧長公主的事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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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駙馬
姜珩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事關孩子們的事，他自然也應該知曉。
而且……
若是真要做些什麼，衛芙覺得，姜珩動手比之自己只怕要更容易，也更有效。
畢竟，她能做的，頂多也就是後宅女子慣用的那些手段，但姜珩可不同。
姜珩聽得面色陰沉。
他從前與長寧長公主也沒有打過什麼交道，卻也知道衛芙和長寧長公主不對付，但他也沒想到，長寧長公主還能做出這種事來。
編排衛芙與林崢之間有事，來離間三個孩子和衛芙之間的關係？
「她還真敢！」姜珩沉聲道。
衛芙冷笑一聲：「她有什麼不敢的？」
長寧長公主有太后護著，又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妹，她就是做再過分的事，又有幾個人能拿她怎麼樣？
許是正因為知道這一點，長寧長公主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姜珩的面色極為陰沉，他問道：「夫人，你打算如何做？」
衛芙道：「聽說長寧長公主這幾日有要與駙馬和離的打算，這如何使得，依我看，長寧長公主與駙馬倒是天生的一對，誰最好都不要離了誰才好。」
李俊能夠忍長寧長公主這麼多年，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就衝著他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寵了好些年的外室被活活杖斃，就知道他心性如何了。
讓他與長寧長公主綁在一起，說不定，就能帶來什麼驚喜呢？
姜珩微微點頭，「宮裡傳了口諭，召我明日入宮面聖，正好可以向聖上好好哭訴一番，再則……聽說永寧縣最近可是出了不少的亂子。」
衛芙點點頭，心中了然。
永寧縣，這是長寧長公主的封地。
景朝其實並無賜給公主封地的先例，但長寧長公主是太后的老來女，自打一出生就被太后當成心尖尖兒在寵著，後來先皇駕崩，當今聖上登基，太后為了讓長寧長公主將來有所倚仗，軟磨硬泡的才說動了當今聖上將永寧縣給了長寧長公主做封地。
雖然就算有了封地，也只是能向封地徵稅，而並不是真的就有了多大的權力，但這在景朝的公主之中，那也是獨一份兒了。
要知道，永寧縣算得上富庶，人口亦有二三十萬，長寧長公主也算得上是食邑數萬戶了。
有了封地做倚靠，長寧長公主可以說是一生無憂。
要不然，李家又怎麼可能因為靠上了長寧長公主就翻身呢？
而現在，永寧縣出了亂子？
要是永寧縣出的亂子與長寧長公主無關，姜珩肯定不會特意提這一句，那麼……
衛芙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去見見李駙馬了。」
姜珩隨即目送衛芙離開。
出了國公府，衛芙趕在約定的時間之前到了茶樓，而這時，李俊早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見著衛芙果然出現了，李俊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他還怕衛芙只是拿他尋開心呢。
「鎮國公夫人……」李俊心中著急，張嘴便要問他的正事。
衛芙倒也不介意，端起先前李俊就讓小二奉上的茶水淺淺啜了一口，才道：「李駙馬不必心急，我既然人已經到了這裡，自會與駙馬慢慢分說。」
李俊這才安下心來，他道：「不知道鎮國公夫人讓人傳的話，是何用意？」
衛芙放下手中茶盞，道：「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本夫人向來覺得長寧長公主和駙馬乃是絕配，自然不忍見你們夫妻分離，所以才主動給駙馬出主意，將咱們見面的地點選在了這家茶樓裡，我以為駙馬已經能看出我的誠意了。」
李俊微微一頓。
確實，他雖然急於與長寧長公主和好，但要不是衛芙選擇的見面地點是這家茶樓，他還真不敢輕易與衛芙見面。
畢竟，他知道衛芙與長寧長公主不對會，誰知道衛芙是不是想要借著他去對付長寧長公主呢？
而李俊之所以對這家茶樓如此放心，就是因為這家茶樓是他母親的產業，在這家茶樓裡，李俊想要做什麼自然都是極為方便的，而衛芙，就算她背後站著鎮國公，也不可能在這家茶樓裡對他使什麼壞。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鎮國公夫人讓人傳話給我，說是有辦法讓長公主回心轉意，不知……是何辦法？」李俊開門見山地問。
衛芙也沒打算與他兜圈子，她揚唇一笑：「駙馬也知道，本夫人與長公主打從閨中時就沒少別苗頭，要論對長公主的瞭解，說不得也就只有太后她老人家才能比得過我。」
李俊沒有插話。
衛芙又道：「長寧長公主這個人呢，最好的就是臉面，駙馬若是只是養了個外室，對於長寧長公主來說，其實也並不是多大不了的事，但你讓這件事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這就是打了長寧長公主的臉，這才是她最生氣的地方，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李俊不得不點頭。
就如衛芙所說的這樣，長寧長公主最生氣的，其實也就是丟了臉而已。
想到自己這一個大活人，竟然還比不上長寧長公主的那點臉面，李俊心裡總之不是那麼好受。
衛芙笑了笑：「既然長寧長公主是因為丟了臉面而動怒，甚至有了想要與駙馬和離的念頭，想要讓長公主回心轉意，其實也很簡單，讓她將丟掉的臉面都撿回來，給她做足了臉面也就行了。」
聽到這裡，李俊有些失望。
他好歹也與長寧長公主在一起生活了十好幾年，衛芙所說的這些，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他原以為能從衛芙這裡得到一些新的建議，哪裡能想到與他自己所知的也沒有什麼不同，又怎麼能不失望呢？
這幾日他可沒少在長寧長公主面前哭求，可以說是將他身為男子的尊嚴盡數都送到長寧長公主的腳下讓她隨意踐踏了，但即便是如此，也不見長寧長公主的態度有任何的軟化，他又還能如何？
衛芙只一眼便能看出來李俊的想法，她道：「駙馬是覺得這樣做沒有用？」
李俊確實是這樣想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39章 無辜
「駙馬養外室，還傳得京城三歲小娃娃都知道了，這可是讓長寧長公主丟臉丟到了整個京城，只不過是在公主府裡哭一下求一下，又怎麼可能得到長寧長公主的原諒？」衛芙道。
李俊有些難堪，但事實確實如此。
衛芙又道：「長寧長公主就好個臉面，駙馬做了這樣的事還想得到原諒，那自然也就要將她的臉面給圓回來了。」
這些，李俊當然也知道。
只不過，不管他怎麼在長寧長公主面前做低伏小，哪怕不顧公主府裡的下人的目光跪下求饒，也不見長寧長公主有任何心軟的跡象。
李俊覺得，長寧長公主這次只怕是鐵了心了。
要不然……
他又怎麼會明知道長寧長公主與衛芙不和，還來這一趟呢？
「駙馬之所以沒有打動長寧長公主，只不過是因為你不夠誠心而已，只在公主府裡服個軟而已，又怎麼能讓長寧長公主把她丟的臉給找回來？你既然讓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長寧長公主丟臉了，當然也就要讓京城所有人知道你為了挽回長寧長公主的心能有多豁得出去……」
衛芙的尾音輕輕上揚，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李俊一怔，然後有些意味過來：「你是說……」
但隨即，他又難免覺得有些不願。
雖然確實是靠著長寧長公主過日子的，但他到底也是個男人，這些年來一直捧著長寧長公主，就已經沒有尊嚴可言了，要是還當著那麼多外人，甚至被他不屑的普通百姓的面上演一齣悔過哭求的戲碼，那他豈不是更沒有尊嚴了？
看出李俊的想法，衛芙的眼中略有些嘲諷，她也沒有瞞著，直接道：「駙馬難不成以為，這些年來在外人眼裡，你還有什麼尊嚴不成？」
話是實話，但聽在李俊的耳中，也未免太讓人難堪了。
不過……
比起難堪，更讓李俊不能接受的是失去駙馬這個身份之後，給他自己以及整個李家帶來的影響。
反正也沒臉了，再沒臉一些，好像也就不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了。
這樣一想，李俊關心的重點就轉移到了另外一件事上：「那……這樣做的話，公主就能回心轉意了嗎？」
衛芙聞言微微一笑：「那就要看你能夠做到哪個份上了。」
李俊若有所思。
衛芙見他這樣，也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道：「主意呢，已經給駙馬出了，至於要如何拿捏其中的分寸，那就需要駙馬自己去思量了。」
話說完，衛芙不再多作停留，徑直離開。
*
衛芙回到府裡，時間還算早。
並不意外的，她才一回了汀蘭院，姜珩就來了。
要說之前，對姜珩心中有誤解，衛芙還能衝著他發脾氣，將他攆出去，但現在，既然知道姜珩沒有做錯什麼，她哪裡還有立場發什麼脾氣？
不過，要說像從前那樣與姜珩相處吧，衛芙又總覺得彆扭。
所以……
在她這股子彆扭勁兒過去之前，就先維持原樣吧。
衛芙看著姜珩，這樣想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過了李俊，又想到了長寧長公主，衛芙突然就想起來，她還有一件事沒問過姜珩呢。
從前已經猜夠了姜珩的心思，關鍵是看情況還都猜錯了，衛芙如今也不想再自己一個人瞎猜，想知道什麼，也就乾脆直接問了。
「上次長寧長公主說，有人在邊疆看到你身邊多了個女人，還說你是要添人了？」衛芙問道。
那時候聽長寧長公主這樣說，衛芙其實是不相信的。
至於原因……
大概是，哪怕那時候的她因為孩子們的事而痛恨著姜珩，但在她的心裡，對於姜珩在這方面的定力，還是極為相信的吧。
畢竟，那兩年裡，姜珩的潔身自好實在太深入人心，也早早的就被衛芙看在了心裡。
聽衛芙問起這件事，姜珩先是仔細看了看她的面色，確定她並沒有什麼怒色，這才鬆了口氣。
然後，他擰著眉頭道：「是有這麼一個人，不過可不是我身邊要添什麼人，那是我手底下一個參將的妻子……」
去年景朝與夷族又爆發了一場小規模的衝突，這在邊疆原是司空見慣的事，而且這場衝突也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壓下來了，但姜珩手底下的那個參將也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怎麼的，總之竟然在這樣一場小衝突之中被流矢射中不治身亡。
這名參將也算是姜珩多年的親信了，臨死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妻子了，因而最後彌留之際特意懇求姜珩，若是可以的話多少照應著他妻子一下。
對於姜珩來說，多年的下屬臨死之前提出一個並不算過分的請求，他自然不會拒絕，在這位參將死後便也吩咐了下面的人平日裡多照顧著那參將的妻子幾分。
最初時，那參將的遺孀倒也並沒有表現出別的什麼來，但近段時間以來，也不知道是姜珩吩咐人照顧她的行為讓她覺得自己有什麼機會，還是她本身就生出了那攀附之心，竟然假借了亡夫之名，去了姜珩在邊疆的住處。
姜珩說到這裡，解釋道：「夫人，我也就是吩咐下面的人平日裡照應一二，可從來沒有見著這人的面，而且我平時都住在軍中，那宅子一年下來也不見得去幾次……」
那參將的遺孀想要守在那宅子外等著姜珩，實在是打錯了主意。
話說到這裡，姜珩一時福至心靈，又多加了一句：「夫人，我是無辜的。」
衛芙唇角微微揚起。
姜珩也不知道自己這番解釋有沒有讓衛芙滿意，但接下來的晚膳，衛芙特意讓廚房多做了幾個菜，而且其中還有他愛吃的。
想來……
還是滿意了？
*
翌日，衛芙一早就起身了。
昨兒宮裡就傳了聖上的口諭，召姜珩今日入宮面聖，這是半點都耽擱不得的。
姜珩這廝如今臉皮也變厚了些，知道順著杆子就往上爬了，打從第一次一家人一起吃過晚膳之後，每到用膳時間，都不用人請，他都會自發的出現在汀蘭院，就是早膳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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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禮物
聖上對於姜珩，向來都是極為體恤的，知曉姜珩剛剛歸京，又受了點小傷，傳口諭的時候特意點明了，讓姜珩巳初入宮便可，這可是朝中其他文武都沒有的優待了。
也正是如此，姜珩才有時間與衛芙和孩子們一起用早膳。
衛芙自醒來之後，對於三個孩子的一日三餐便極為重視，早膳雖然簡單卻也豐盛。
用過早膳，三個孩子各自回了院子，衛芙則又要忙著替姜珩準備朝服。
在之前的十五年，姜珩並不常在府裡，他的一應東西，比如官服等都被劉總管收在了庫房裡，不過自從衛芙回來，又搬到了汀蘭院去，劉總管就將姜珩的所有東西也都送到了汀蘭院來，讓衛芙想要拒絕都不行。
拿這當作藉口，姜珩用完早膳之後，可不就賴在汀蘭院不肯走了麼？
衛芙睨著姜珩，總覺得這人如今似是又變得無賴了許多。
姜珩倒是不知道衛芙心中對他的評價，拎著一件緋色繡了麒麟白澤的常服，看向衛芙，道：「夫人可否幫為夫穿戴一番？」
衛芙看向姜珩，眉頭微擰。
這人又不是沒長手，穿個衣裳而已，還要人幫？
似是看出衛芙在想什麼，姜珩道：「夫人忘了，我受傷了？」
衛芙：……
這人就是在提醒她，他是怎麼受傷的吧？
這般想著，衛芙認命地起身來到姜珩跟前，幫著他穿戴起來。
姜珩生得高大，不管穿什麼衣裳都顯得氣宇軒昂，雖然因為常年生活在邊疆而皮膚略顯黝黑，但他的那張臉足夠好看，就算穿這身緋衣，也一點都不嫌難看。
衣裳穿好之後，衛芙打量一番，確認沒有什麼不妥，這才拿出金飾玉的腰帶來。
原本衛芙是打算讓姜珩自己繫腰帶的，但姜珩才見著她拿出腰帶，就主動的張開了雙手，明顯是等著衛芙給他繫腰帶了。
衛芙頓了頓，想想自己之前的那三鞭，以及方才幫著姜珩穿戴衣裳時看到的，衣領沒能遮住的傷處，到底還是上前幾步，來到姜珩跟前。
因為腰帶的特殊性，衛芙想要給姜珩把腰帶繫上，兩人勢必要貼得極近，衛芙張開雙手，將腰帶拿到姜珩的背後繞了一圈，正準備後退一步完成最後的一步，卻不想姜珩就著這個姿勢，突然伸手將衛芙整個人擁入了懷中。
衛芙比姜珩矮了大半頭，再加上又正在替姜珩繫腰帶，被他這樣一抱，竟是抱了個滿懷。
半張臉猛地貼在了姜珩的胸膛，即便隔著衣物，也感受到了那裡傳來的熱度，衛芙先是一懵，等到反應過來之後一張臉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瞬間就飛上一抹緋紅。
要說衛芙與姜珩也做了兩年的夫妻，不僅該做的都做了，便是孩子都有三個了，按說也不該如此羞澀才是，但隔著這十五年的時光，在才醒來沒多久的衛芙眼中，從前的姜珩和如今的姜珩，雖然是一個人，但又分明就像是兩個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如何能沒有任何負擔的與姜珩有一些親密的接觸？
好在，姜珩許是也知道衛芙是如何想的，這個擁抱只持續了兩三息，他就鬆開了手。
衛芙連忙站直了。
也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外面傳來腳步聲，接著是映雪的聲音：「夫人，國公爺，劉總管讓人回話，道是車馬已經備妥了。」
衛芙「嗯」了一聲。
然後，她有些狐疑地看了姜珩一眼。
總覺得……
這人方才之所以那麼快就鬆手，是因為提前聽到了映雪的腳步聲。
衛芙其實是想問個明白的，不過想想，這樣問的話總有些往自己臉上貼金之嫌，便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看著手中的腰帶，衛芙先是瞪向姜珩，警告他不要再鬧什麼妖蛾子，然後用著最快的速度將腰帶繫好，這才道：「好了。」
姜珩都沒有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儀容，對於衛芙顯然極有信心，他朝著衛芙點了點頭：「夫人，那我就先走了。」
才走出兩步，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又頓住腳步，道：「對了，夫人，我還帶了禮物給你和三個孩子，等我回來再拿給你，想來夫人一定會喜歡的。」
禮物？
衛芙有些一言難盡地看向姜珩。
從前姜珩每次歸來，也不是沒有帶過禮物給衛芙，不過想想那些禮物，衛芙現在都忍不住覺得牙疼。
就是不知道，十幾年過去了，姜珩送禮物的水準有沒有提高。
不過……
想想姜珩比之從前已經改變良多，在她面前便是話也多出不少，說不定，這人真的就能選到什麼讓她喜歡的禮物呢？
想想姜珩說這話時滿滿的自信，衛芙不自覺的便有了些期待。
*
姜珩一路暢通無阻的入了宮。
這時候才下了早朝不久，聖上召了幾位大臣正在禦書房議事，姜珩才一到了禦書房，就得了聖上的宣召。
「微臣叩見聖上。」姜珩一絲不苟的行了君臣之禮。
「姜愛卿平身。」聖上朗聲笑道，「朕見著鎮國公便覺心中高興，鎮國公能出現在京城，便說明我景朝邊關穩固，朕自然也就再不用過多的擔憂。」
近些年來邊關日漸安寧，姜珩作為主帥，其實是不用一直呆在邊關的，他之所以不回京，只不過是因為他自己不想回而已。
禦書房裡其他幾位大臣聞言不由得對視一眼，都道聖上對鎮國公寵信有加，卻是一點也沒錯，這滿朝文武，能讓聖上說出這種話的，也唯有鎮國公一人而已。
「臣不敢居功，社稷穩固乃是聖上治國有方，有聖上這樣聖明的君主，臣才能無後顧之憂的鎮守邊關。」姜珩一板一眼地道。
他常年鎮守邊關，便是整個人外放的氣息，亦輕易的就能讓人感到安心，這樣的一個人，卻說著這樣拍馬屁的話，輕而易舉的就讓景文帝放聲大笑。
「這滿朝文武，就再沒有一個像鎮國公這樣會說話的。」景文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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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面聖
其他幾名大臣嘴角不由得微微抽了抽。
看來，聖上之所以會如此寵信鎮國公，與鎮國公有這麼一張總能說出讓聖上高興的話的嘴，也有莫大的關係啊。
笑完之後，景文帝讓人給姜珩賜了座，道：「姜愛卿暫且在旁等上片刻。」
然後加快速度與幾位大臣議事。
不多時，君臣之間議事結束，幾位大臣告退離開，禦書房裡便也只剩下了景文帝與姜珩君臣二人。
「姜愛卿，近來邊關局勢如何？」景文帝問道。
雖然每隔上一段時間邊關便會往宮裡送上戰報，但那寥寥的文字，又如何能比得上姜珩這個大活人呢，景文帝自然更傾向於向姜珩詢問。
姜珩道：「回聖上，邊關近一年來倒尚算得上是風平浪靜，不過邊關諸蠻侵犯景朝之心未死，短時間內雖不成氣候，卻也要防著諸蠻借此機會休養生息，來日再進犯我景朝。」
對於姜珩的話，景文帝自然是再相信不過的。
因而，景文帝輕輕點頭：「姜愛卿此言有理，若是被諸蠻如今那臣服的假像所蒙蔽，將來諸蠻再次進犯，只怕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景文帝身為帝王，自是再明白不過這個道理的。
也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姜珩才會這麼多年來都在景朝有著這般舉足輕重的地位。
之後，景文帝又詢問了一些邊關的事，姜珩也都一一答了。
問完了政事，景文帝的神色變得輕鬆了些，面上含笑，略有些戲謔地道：「聽說姜愛卿才將將歸京，就在鎮國公夫人手上受了傷？」
說著話，景文帝的目光落在姜珩頸間沒能掩住的傷痕，眼裡的笑意更深了。
姜珩原本平靜的面上現些幾分羞窘來，竟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是連聖上都知曉了這件事，也是微臣無能，連家中婦人都管束不住。」
說著這番話，似是想起了這些年來「衛芙」的種種荒唐作為，姜珩頗有些羞愧的樣子。
景文帝見狀連連搖頭，似是打趣又似是感歎地道：「如姜愛卿這般頂天立地的男子，竟然也會在後宅之事上如此為難，可見這世間事，也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這分明就是在取笑姜珩。
姜珩很是慚愧地道：「聖上，是臣無能。」
景文帝手一揮，笑道：「這如何能算是無能，姜愛卿也只不過是不想與鎮國公夫人計較而已，那戲文裡的鐵漢柔情，左不過也就如姜愛卿一樣了。」
說著話，景文帝亦覺得有趣，又連連笑了好幾聲。
有景文帝的幾聲打趣，這件事便也算是徹底的過去了。
爾後，姜珩似是想到了什麼事一般，先是擰起眉頭來想要說些什麼，但才張了張嘴又很快閉上，如此往復幾番，看著很是為難的模樣。
景文帝雖然今年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但眼神兒卻還是很好使的，自然不可能發現不了姜珩面上的為難。
心中微微一動，景文帝道：「愛卿有何事為難？」
姜珩又猶豫了一番，這才咬著牙道：「回聖上，臣確實有要事稟報，只不過……」
景文帝緩緩斂了面上的笑意。
能讓姜珩猶豫成這樣，可見他即將說的話，必定極為重要，而且還涉及到了一些地位特殊的人，否則的話，姜珩身為國公，又怎麼會有此等表現？
「姜愛卿不必有所顧慮，有何事只管說便是，無論如何，朕都是信任姜愛卿的。」景文帝道。
姜珩聽了景文帝這話，這才鬆了口氣，道：「回聖上，微臣要說之事，與長寧長公主有關。」
長寧？
景文帝心中微微一動。
「微臣回京時路過永寧縣，在永寧縣的驛站休息了一晚，無意之中聽驛站的人談起永寧縣近幾年來竟然連連加稅，稅賦比起朝廷徵收的稅賦竟然高出了三成，據傳永寧縣境內百姓怨聲載道，已隱隱有壓制不住的跡象……」姜珩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聖上也知曉，微臣的夫人與長寧長公主向來有怨，是以微臣先前才在為難，要不要將這件事說與聖上聽，也是怕……」
景文帝自然明白姜珩的意思。
無非就是怕自己會認為姜珩說出永寧縣的事，是為了幫著衛芙打擊報復長寧長公主。
「姜愛卿多慮了，朕自來知曉姜愛卿的為人，涉及到如此重要的事，姜愛卿又如何會因為婦人之間的不愉就胡亂編排。」景文帝一邊說著話，一邊心中卻是漸漸生出了怒氣。
姜珩自然是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撒謊的，因為事情到底如何，只需要讓人往永寧縣走上一遭也就能查得清楚了，姜珩就是再蠢，也不可能編出這樣容易就被拆穿的謊言來。
那麼……
毫無疑問，事情定然就是真的。
一想到長寧長公主竟然背著自己在永寧縣徵收重稅，景文帝便怒不可遏。
稅賦乃是朝廷極為重要的收入來源，朝廷向百姓徵收多少的稅，這都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如今雖然天下承平，但前兩年卻發生了兩次波及範圍極廣的天災，天災之下，百姓們的日子自然不好過，為了不叫百姓們被逼得走投無路，景文帝下旨降了兩次稅賦。
在這樣的情況下，長寧長公主竟然敢私自在永寧縣加稅？
永寧縣是長寧長公主的封地不假，從永寧縣收到的稅銀也確實都屬於長寧長公主，但制定稅賦，這卻是朝廷的職責，按說永寧長公主是完全不能插手的，但她偏偏就做了，而且要不是姜珩前來稟報，景文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何時才能知曉這件事。
而長寧長公主能夠做成這件事，而且還半點不露風聲，可想而知，永寧縣上下的官員，必然都是知情的，而且還幫著長寧長公主瞞著這件事。
想到這裡，景文帝越發動了真怒。
身為帝王，最忌諱的就是旁人想要動自己的江山，永寧長公主雖然只是在永寧縣加了稅賦，但於景文帝來說，這卻與動了他的江山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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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上眼藥
連姜珩都說了，永寧縣的百姓已經被這稅賦壓得苦不堪言，甚至永寧縣的官府都已經快要壓不住亂局了，可想而知情形已經壞到了什麼程度。
若真是因為這重稅而逼得百姓謀反，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永寧縣，但誰知道這點星星之火，又能不能成燎原之事？
便是永寧縣的亂局不成氣候，於整個景朝來說，這件事亦是極為荒唐的醜聞。
「堂堂公主，竟然行此之事，永寧，真是太荒唐了！」
景文帝怒極之下，抬手在禦案上重重一拂，奏摺茶盞落了一地，發出一連串的聲響來。
「聖上息怒。」姜珩連忙誠惶誠恐地站起身。
景文帝好一會兒才將心中的憤怒壓了下去，他微微一抬手：「姜愛卿不必如此，朕之所以動怒也是因為永寧行事太過荒唐，而不是因為姜愛卿。」
姜珩這才稍稍放心下來，「微臣也是深恐永寧縣會鬧出亂子來，怕朝廷沒有準備到時會被打個措手不及，是以才……聖上不怪罪微臣，微臣便能安心了。」
想到長寧長公主的作為，景文帝再次冷哼一聲。
莊太后一生也只得一子一女，也就是景文帝與長寧長公主，長寧長公主還是老來女，再加上長寧長公主才出生沒兩年，先皇就駕崩了，莊太后憐惜長寧長公主沒有父皇的疼愛，對長寧長公主自然是極盡寵愛的。
為了盡可能的讓長寧長公主過上沒有後顧之憂的好日子，莊太后也確實費盡了心力，甚至還向景文帝討了永寧縣作為長寧長公主的封地，開了景朝前所未有的先河，由此也足見莊太后的良苦用心了。
而對於景文帝來說，長寧長公主出生之時，他已經有十四歲了，每日裡只是忙著學習治國都來不及了，就算多了一個嫡親的妹妹，也不可能有什麼時間來與之培養感情。
後來先皇駕崩，景文帝十六歲便登基為帝，較之前更為繁忙，一個月下來也不見得能與長寧長公主見上幾面，要說兄妹之間能有多渾厚的感情，那還真說不上。
是以，當初莊太后向景文帝討要永寧縣作為長寧長公主的封地，景文帝心中本就不愉，只不過是拗不過莊太后而已。
景朝疆域遼闊，只是少收一個永寧縣的稅賦而已，對於景文帝來說，也確實算不得什麼。
但景文帝怎麼也沒想到，長寧長公主竟然能有這樣大的膽子，瞞著他做下這樣的事來。
長寧長公主有著太后的疼愛，太后就這麼一個女兒，哪一次進宮看望，太后不得賜下一大堆的賞賜？
再加上長寧長公主本身的俸祿以及從永寧縣收到的稅銀，便是再如何驕奢淫逸，也不會缺銀子用才是，她在永寧縣如此胡來，又是為何？
帝王本就多疑，景文帝不知不覺的便想得更深了。
想到姜珩還在這裡看著，景文帝朝著他擺了擺手，道：「姜愛卿一路趕回來也辛苦了，且還受了傷，這便回去歇著吧。」
姜珩自然領命退下。
等到姜珩退下了，景文帝獨自一人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沉聲道，「來人！」
須臾間，便有一名著黑衣的男子跪伏在地：「聖上有何吩咐。」
景文帝想起之前姜珩所說的，鎮國公夫人與長寧長公主有隙之事，略思忖了一會兒，道：「去查一查鎮國公夫人與長寧之間的事。」
這些年來，鎮國公夫人的荒唐行事，便是景文帝時不時的也能聽聞一些，便是如此，姜珩仍十幾年如一日的縱著鎮國公夫人。
說不得……
姜珩此次將永寧縣的事捅到了自己面前，就是為了替鎮國公夫人出口氣呢？
不過，不管姜珩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將這件事捅了出來，景文帝對於長寧長公主的憤怒卻都是實打實的。
「再讓人去查查看永寧縣的稅賦問題。」景文帝道。
若姜珩所說的是真的……
景文帝目光陰沉。
而那黑衣人又等了一會兒，直到確定景文帝再沒有什麼事要吩咐了，這才恭敬地道：「是。」
然後又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
姜珩入宮面聖，卻是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
長寧長公主，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身為景文帝的胞妹，太后親女，長寧長公主自幼生長在宮中，即便早就已經出宮住到了公主府，但她在宮裡自然也是有一些親信的。
所以，姜珩入宮面聖的一些細節，很快也就傳到了長寧長公主的耳中。
當然了，當時禦書房裡君臣到底都說了些什麼，除了景文帝與姜珩之外，其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但禦書房裡傳來了碎裂聲，這卻是一定的。
「鎮國公惹怒了皇兄？」長寧長公主聽完消息之後揚了揚眉，明顯有些快意，但很快她又擰起眉頭來，「既是觸怒了皇兄，為何鎮國公出宮裡，皇兄又會賜下賞賜？」
長寧長公主很是不解。
她自然是想看到姜珩倒楣的，鎮國公姜珩是衛芙背後最大的倚仗，要不是嫁去了姜家，憑著衛芙的出身，又怎麼可能時時與她這個長公主別苗頭？
要是姜珩倒楣了，她倒要看看，衛芙在她面前還能怎麼囂張！
所以……
姜珩到底是觸怒了聖上，還是沒有呢？
長寧長公主思考著這樣的問題，卻又突然發覺，這幾日以來一直變著法兒的往她跟前湊，想要求得她的原諒的李俊，卻是已經半天沒見著人影了。
似是從昨日下午開始，李俊就再不像之前那樣向她討饒了。
這又讓長寧長公主覺得不悅。
她原不原諒李俊，這自然是隨她的心情，但李俊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卻是讓長寧長公主極為不滿。
因為心情不好，長寧長公主略作思忖，卻是決定出門逛逛去，說不定多買幾件衣裳首飾，她的心情就能好起來了呢？
長寧長公主除了好面子，還愛美，除了公主府裡的繡娘一年四時的做衣裳，只要長寧長公主高興了或者不高興了，總會去外面逛逛，每逛一次，總會買回不少的衣裳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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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負荊請罪
除了這些，長寧長公主在滿足口腹之欲這一點上也是非常捨得花銀子的，而且她每一餐都只吃名貴食材做成的菜肴，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什麼稀少吃什麼，公主府裡每一天花在食材上的費用，只怕就夠普通口之家用上一年了。
要不怎麼說，長寧長公主指縫裡漏出去的那點，就能夠養活整個李家呢？
若不是這樣的驕奢淫逸，有太后時常填補著，又能從永寧縣拿到稅銀，永寧長公主又如何可能入不敷出，從而打上了從永寧縣的百姓那裡徵收重稅的主意呢？
既是要出門買衣裳首飾，首選自然是去芝玉閣了。
芝玉閣本就開在了京城最熱鬧繁華之處，這會兒正是人來人往的，長寧長公主的儀仗一到，立即就惹來了過往許多人的注意。
長寧長公主並不似一般婦人那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是經常出現在京城各處，便是普通的京城百姓，認得她的也不在少數。
這會兒見著長寧長公主下了馬車，眾人的目光之中難免都帶了驚歎豔羨與敬畏。
長寧長公主對此極為自得，下巴微微抬起，被一眾丫鬟簇擁著進入了芝玉閣。
也就在長寧長公主進入芝玉閣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人將消息傳到了駙馬李俊的耳中。
李俊自昨日與衛芙見過面之後，就一直在為求得長寧長公主的原諒而做準備。
他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就算不知道衛芙所說的准不准，用這樣的方式能不能挽回長寧長公主的心，但他沒有退路，也只有一試了。
得知長寧長公主去了芝玉閣，李俊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之後，也跟著趕去了芝玉閣。
而芝玉閣裡，長寧長公主買了不少的衣裳首飾之後，心情也總算是舒暢了一些。
今兒芝玉閣那位向來不親自待客的紅掌櫃，得知長寧長公主來了之後，竟然主動現身招待，在紅掌櫃的熱情之下，長寧長公主也沒有小氣，但凡是看上眼的東西，大後一揮都給買了下來，怕是得花去萬兩不止。
也正因為買的東西多了些，是以長寧長公主在芝玉閣裡多耽誤了些時間。
等她走出芝玉閣的大門，正準備登上公主府的馬車，便見著一個人赤著上身，背負著一大捆的荊棘條猛地突破人群衝到了近前。
「啊！」長寧長公主被嚇了一跳，若不是時時記著自己作為公主的儀態，怕就要尖叫起來了。
然後，她定睛一看，才總算是認出了這突然衝過來的人是誰。
竟是……
駙馬李俊。
長寧長公主氣不打一處來，冷笑一聲，道：「李俊，莫不是本宮不原諒你，你就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嚇本宮？你好大的膽子！」
話說完，長寧長公主才注意到李俊這會兒的扮相。
李俊當初能被長寧長公主看上，容貌自然是極為出眾的，數遍這滿京城，同輩人之中要論臉的話，除了鎮國公姜珩，還真找不出一個能比李俊長得好的人來了。
而李俊也是知道自己能成為駙馬是因為什麼，因而平日裡可是極為愛惜這張臉的，也正是如此，這麼些年來，他的這張臉才能保養得這麼好。
不過……
這會兒的李俊，卻是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臉了，他的臉上不知道在哪裡沾了許多的塵土，又有著因這一路狂奔而來沁出的汗珠，兩廂結合起來，要不是還能看出白淨的底子，怕是說他是乞丐都有人信。
他赤著上身，背後還背著一大捆有著尖刺的荊棘條，因他這一路的奔跑，那荊棘條上的尖刺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道細密的血痕，更有血珠沿著背部一點點流下，看著極為駭人。
見著李俊這副形容，眾人的心中都在第一時間浮現出一個詞來。
負荊請罪！
可不就是負荊請罪麼？
想到前幾日傳得沸沸揚揚的李駙馬背著長寧長公主養外室的事，眾人眼中都閃過了然。
看來，駙馬這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想要求得長寧長公主的原諒了。
外人都猜到了李俊的意圖，長寧長公主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這幾日以來，李俊在她面前可沒少做低伏小，便是跪地求饒都不是沒有，但那都是在公主府裡發生的事，每每到了這個時候，長寧長公主總是忍不住想起李俊養外室的事讓她丟臉丟到了普通百姓面前的事。
讓她丟了這麼大的臉，還想讓她原諒？
長寧長公主自然不可能原諒。
但……
在公主府之外，李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般負荊請罪，卻還是第一次。
雖然仍沒有原諒李俊當初的所為，但不得不說，無論是李俊那滿臉的塵土汗水，還是他背上背負著的荊棘條，以及已經看不出一塊好肉的後背，都能叫人看出李俊想要求得原諒的誠心，都讓長寧長公主長了臉面。
在長寧長公主看來，她丟掉的那些臉，就得用這樣的方式才能找得回來。
李俊養外室一事，那外室長寧長公主壓根兒就沒有放在眼裡，她動動手指頭就能將人杖斃了，但李俊養外室這樣的行為，卻無疑是狠狠打了長寧長公主的臉，她真正在乎的，也就是這一點而已。
想著這些，長寧長公主原本略有緩和的神色便又是一冷。
「李俊，你還有臉出現在本宮面前？」長寧長公主冷聲道。
李俊先是狠狠喘了幾口氣，然後也不管這會兒是不是有許多人看著，竟然「撲通」一聲就直接跪在了長寧長公主的跟前，一把抱住長寧長公主的大腿，哀聲道：「公主，是我混蛋，我已經知道錯了，求公主原諒我吧……」
一邊說著話，李俊竟是大聲痛哭了起來。
「公主這幾日不理我，我這心裡就跟被刀割了一般的難受，到這時我才發現，我不能沒有公主啊！」
因李俊那往長寧長公主跟前撲的動作，他背後背著的荊棘條更是深深地刺進了他背後的皮肉之中，幾乎是瞬間，就有細密的血珠沿著傷處滑下，幾乎將李俊的後背都染成了血色。
第144章 剜心
這會兒李俊跪著，長寧長公主站著，她自然能將李俊後背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那些鮮血順著脊背流下，瞬間就將腰間的褲子染得血跡斑斑，看著是有些駭人的。
但……
長寧長公主看了，不僅不覺得駭人，正相反，她心裡還湧出了淡淡的興奮。
李俊越是慘，不越是能證明他為了求得自己的原諒越用心嗎？
既是如此，長寧長公主自然是只有高興的。
原本長寧長公主已經拿定了主意，要將吃她的用她的，還敢背著她養外室的李俊踹得遠遠的，但現在麼……
許是因為心中的高興，長寧長公主覺得，若是李俊的表現足夠好，繼續留著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對於李俊的那張臉，長寧長公主還真的沒有看膩。
而李俊，他能上演這出負荊請罪的戲碼，本就已經豁出去了，都已經受了這麼些苦了，若是最後還不能得到長寧長公主的諒解，那他的這些苦不是白吃了嗎？
所以，李俊一手緊緊抱著長寧長公主的大腿，就像是在抱著什麼不可或缺的珍寶一般，空出來的一隻手卻是用力往自己的臉上打了一巴掌：「公主，我知道錯了，是我鬼迷心竅，公主你要是生氣，你就打我吧，不，公主打我手也會疼，還是看著我自己打自己吧，啪，啪，啪……」
一邊說著話，李俊一巴掌比一巴掌用力的抽在了自己的臉上。
也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那張雖然狼狽，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好底子的臉上，就已經變得紅腫一片。
可見，他不是在作戲，而是真的下了力氣在打自己的。
這樣的表現……
在外人看來，無疑也有些太過卑微太過諂媚了一些，甚至周圍一些普通百姓都有些沒眼看了。
不過，身為當事人的李俊與長寧長公主，卻是誰都沒有在意外人的看法。
李俊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往自己的臉上抽，長寧長公主則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自己打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李俊的一張臉完全看不出從前的容貌了，長寧長公主才又是得意又是滿意地道：「怎麼，你以為本公主讓你這樣隨便哄哄，就能原諒你了？」
這樣的表現，可不足以讓她撿回她那金貴的臉面。
李俊聞言，一咬牙，道：「長公主，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的！」
說話的同時，李俊自腳上穿著的靴子之中抽出了一把看著便極為鋒利的匕首。
長寧長公主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李俊是不是要發瘋了，想要行刺於她，但她很快就將這樣的想法壓了下去。
就李俊那點膽子，背著她養個外室已經是極限了，又怎麼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行刺自己？
所以，長寧長公主很快也就鎮定了下來。
「你想做什麼？」她道。
李俊仍跪在地上，仰著頭，就像是在看他眼中唯一的神祇一般，目光中滿是虔誠。
他道：「公主，我知道我做錯了事惹了你生氣傷心，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犯下這樣的大錯，我也不會替自己辯解，但此刻的我已經知錯了，只求長公主能夠再給我一個機會，若是長公主想要，我能將心都剜出來給公主看！」
李俊說得再堅定不過。
長寧長公主這時候倒是覺得有些新奇了。
這麼多年來，因為李家以及李俊都是依附於她才能得以生存，李俊在長寧長公主面前從來都是再順從不過，就算長寧長公主再怎麼發脾氣，他也只有笑臉相迎的。
但這一次……
長寧長公主倒是在李俊的身上看到了他以往缺了的那點血性。
揚了揚眉，長寧長公主道：「哦？那你要如何讓我看到你的一顆真心？畢竟，你已經背著本宮養過外室了，本宮又焉知還能信任於你？」
說這話的時候，長寧長公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
李俊一咬牙，眼中現出幾分狠絕來，「長公主想要看到我的一顆真心，那自是再容易不過的，我親手剜出來給長公主看便是！」
話畢，李俊手中匕首便朝著自己的心口刺了下去。
「啊！」
人群中傳來一陣陣的驚呼聲。
顯然，圍觀的眾人也沒有想到，李俊竟然會這般動真格的。
在眾人驚呼的同時，李俊手中的匕首已經刺進了皮膚之中，鮮紅的血緩緩向下流下，隨著那匕首越刺越深，血流得也越來越多。
「駙馬這是不要命了！」
「若不是這樣，又豈能顯示出駙馬是真心悔過的？」
「看來駙馬是真的知道錯了！」
旁觀的眾人都紛紛議論著。
同時，眾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長寧長公主的身上，李駙馬都已經做到這樣的程度了，也不知道長寧長公主會不會心軟，原諒他這一次犯下的錯。
要是長寧長公主不原諒，或者再晚點原諒，那駙馬可就真的要沒命了。
畢竟，誰都能看得清楚，駙馬手中的匕首可不是在鬧著玩兒。
長寧長公主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李俊，直到估摸著李俊手中的匕首已經至少刺進去寸許，她才開口道：「既然駙馬如此有誠意，那本宮就原諒你這一次了，但本宮可告訴你，僅此一次，若是還有下一次……」
李俊連忙保證：「公主放心，絕不會有下一次了！」
長寧長公主這才點了點頭。
她丟掉的臉，也算是找回來了。
有過這樣一出，再提起駙馬李俊，誰都只會想到他是如何負荊請罪，甚至是為了長寧長公主連命都豁出去了，又有誰還會再談及他養外室的事呢？
「既然這樣，那……」
長寧長公主的話還沒說完，李俊拔出匕首的那一瞬間就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也虧的他是面朝下往地上倒去的，若是他是往背後倒過去，就他背著的那捆荊棘條，只怕命也要去了半條。
而李俊的這一出負荊請罪的戲碼，也就在許多人的驚呼之中落下了帷幕。
衛芙雖然沒有在現場看著，但她卻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45章 找來
知道這件事的結果與自己預想中的一致，衛芙的眼中略帶了幾分嘲諷。
長寧長公主向來自詡高貴聰明，卻被李俊用了這樣的方式給哄得回心轉意，這也著實讓人覺得諷刺。
事實上，對於長寧長公主這樣的性情，衛芙也一直都有些不解。
明明是真正的金枝玉葉，自幼在宮裡金尊玉貴的養著，又被太后那般寵著，按說應該是高傲且眼裡容不下沙子才是，但長寧長公主高傲倒是高傲了，卻是這般看重外人的眼光，也重視旁人的追捧，這就讓衛芙想不明白了。
大抵……
這就是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
衛芙也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了。
知道李俊將長寧長公主給哄得回心轉意，衛芙的心情倒是非常不錯，她倒要看看，這兩個人一個為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一個出身高貴傲慢狠絕，將他們綁在一起，又會發生些什麼樣的故事。
也就在這時，衛芙得到了劉總管讓人傳過來的話。
「夫人，劉總管讓人傳話進來，道是有個叫張生的書生守在了國公府外，想要尋咱們姑娘……」映雪說得小心翼翼的。
衛芙眉頭一擰。
自上次與甜姐兒說過有關這個張生的事之後，因為見著甜姐兒確實已經明白過來，這段時間衛芙都沒有再與甜姐兒提起過這個人。
不斷的在甜姐兒面前提起這個人，只能讓甜姐兒加深對這個人的印象而已，與其如此，倒不如提也不提，讓甜姐兒自然而然的就將這個人忘了。
只需要一段時間，便也盡夠了。
但是，衛芙倒是小瞧了這個張生的攀附之心了。
想想也是，這個張生都能想出慫恿甜姐兒與他私奔，從而逼著鎮國公府認下這門親事，他又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放過到了他腳下的青雲之路？
甜姐兒這段時日都沒有單獨出門，張生想趁機見她都不行，現在乾脆就找到國公府外來了。
這張生……
他是以為他拿住了甜姐兒的心，自己就拿他沒轍嗎？
衛芙眸中帶了些厭惡冷哼了一聲。
映雪這時見衛芙沒有怎麼動怒，倒也稍稍放心下來，輕聲道：「夫人，要婢子給劉總管傳話，讓人將那個張生趕走嗎？」
衛芙搖了搖頭。
想要將張生趕走，這自然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不過，就算這次將他趕走了，只要他不死心，他還能來下一次。
衛芙就是再怎麼著，還能將人給弄死弄殘，讓他再不能來纏著甜姐兒麼？
與其如此，倒不如將這件事交給甜姐兒自己來處理。
畢竟，張生能如此糾纏，說到底還是因為他自信他已經俘獲了甜姐兒的芳心，只要叫他知道甜姐兒的眼裡已經再沒有他這個人，他再想糾纏，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了。
再則，雖然聽了上一次衛芙的分析，甜姐兒已經認識到了張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衛芙覺得，只有讓甜姐兒親眼看到，親身感受到，這樣的認知才會更深刻，也才不會因為張生的挽回而有所動搖。
當然了，如果這樣，這個張生還是要不依不饒的，那衛芙可就不會再客氣了。
「讓人給甜姐兒傳話吧。」衛芙道。
映雪有些意外。
這段時間以來，她可算是看清楚了自家夫人對那個張生有多厭惡了，原以為這張生還敢找到國公府來，夫人必定大發雷霆，再讓人將那張生轟得遠遠的，卻不想，夫人竟讓是要讓姑娘自己來處理這件事？
雖然心中疑惑，但映雪對於衛芙的的吩咐不敢不從，依言退下，讓了人去甜姐兒的院子裡傳話。
甜姐兒得到信兒的時候，很是驚訝。
她沒有想到，張生竟然會找到國公府來。
自上一次與衛芙說了那麼多，甜姐兒認清楚張生是個什麼人之後，她就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給張生，信中內容雖然用詞委婉，但實際上也就是一封絕交信。
在甜姐兒想來，但凡張生心裡還有那麼一丁點的骨氣，還要一點臉，在收到這封信之後，也都不會再來糾纏了。
卻不想……
這人不僅繼續糾纏，還出現在了國公府外。
甜姐兒緊緊擰起眉頭。
她看向傳話的小丫鬟，道：「母親讓我出去處理？」
小丫鬟點了點頭，道：「回姑娘，夫人得了消息之後特意讓婢子過來傳話，夫人還說，姑娘不必有所顧忌，萬事還有夫人在。」
甜姐兒這才放心下來。
有母親的這句話在，那她就可以去見見張生了。
甜姐兒的性情本就單純，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被張生的那些花言巧語給騙了，事實上，直到在衛芙的分析之下認清了張生的真面目，但甜姐兒心裡還是有一個疙瘩在。
她也想知道，張生是怎麼能那般無恥的。
這一次……
她也想去見識一下。
「我知道了。」甜姐兒道。
打發走了傳話的小丫鬟，甜姐兒喚了房裡的大丫鬟豆青和豆綠，換了件新做的還沒上過身的衣裳，又挑了兩樣因為貴重，所以平日裡幾乎沒戴過的首飾，裝扮好了之後，這才準備往外走。
「姑娘……」
豆青和豆綠欲言又止。
她們都是劉總管親自挑了送到甜姐兒身邊的，俱是穩重心細的，但也因為這樣說話難免就比不上從前的銀子，因而從前的甜姐兒出門總愛帶上銀子，而不是帶上她們。
哪怕明知道姑娘不喜歡她們的規勸，但豆青和豆綠這會兒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若是從前，甜姐兒自是不喜歡身邊的人逆了自己的意思的，但她這段時日以來跟在衛芙的身邊也學了不少的東西，自然能夠分得清楚好歹，再說了，她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滿心滿眼裡都是張生，當然也就不會因為豆青和豆綠想要勸阻她去見張生而心生不悅了。
母親說過，身邊的人並不是一味的逢迎就叫好，敢於在自己行事不妥的時候進行規勸，這樣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
甜姐兒於是衝著豆青和豆綠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們放心，我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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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貪婪
聽甜姐兒這樣一說，再看甜姐兒不像是敷衍她們的樣子，豆青和豆綠這才心頭一鬆。
甜姐兒見狀笑道：「既然你們不放心，那你們就跟著我一起去吧。」
豆青和豆綠對視一眼，低聲應道：「是，姑娘。」
三人於是一路往外院行去。
國公府的門第自然是極高的，大門側門都有護衛看守，這些護衛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對姜珩忠心耿耿。
若張生只是正常的想要見甜姐兒，護衛們知道張生這個人，自然會將之擋回去。
事實上，護衛們也確實這樣做了。
而那張生，只從護衛們的態度之中就察覺到了什麼，後來竟然放言威脅，若是這次不能見著甜姐兒，就要把他與甜姐兒的種種拿出去說。
護衛們可以將張生趕出去，但他們卻不能冒著甜姐兒的名聲受損的風險這樣做。
也正因為如此，最終才會有消息傳進內宅裡。
甜姐兒出了二門，就有劉總管派過來的人跟在旁邊向她解釋了先前發生的事，「……姑娘，小的覺得那個張生，怕是來者不善啊！」
甜姐兒抿唇不語。
她在想，自己從前看人的時候是不是沒帶眼睛啊，為什麼那時她就能認為這個張生是話本子裡溫文爾雅的才子呢？
或者說，不是自己眼瞎，而是張生太會偽裝了？
而現在，張生知道他的偽裝已經沒有用了，所以才會乾脆把那偽裝撕下來？
心中這般想著，甜姐兒沒一會兒的功夫便也出了國公府。
張生這時正在角門的一側等著。
在張生的跟前，還立著兩個身材魁梧的護衛，兩個護衛雖然並沒有穿著甲胄，但身上卻自帶著一股可怕的氣息，那是他們自戰場上廝殺形成的殺氣。
張生只不過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便是家境不好，但也是被他那寡母護得手上連個繭子都沒有，又何嘗能夠受得住那冰冷的殺機？
但是……
便是怕得一張臉都慘白一片了，但也許是因為心中另有堅持，這人始終硬著頭皮頂著兩名護衛的目光靠著牆站在了那裡。
甜姐兒看到這一幕，不免覺得有些諷刺。
能讓張生頂著兩名護衛帶來的危機始終呆在這裡不走的，是他對於借著自己登上那條青雲之路的渴望以及貪婪嗎？
而這時，張生其實也快要頂不住了。
聽說鎮國公府的護衛那都是從屍山血海裡活下來的，每一個人手裡都沾了不知道多少的鮮血，張生從前倒也沒有感受過，但這會兒，被那兩人那似要殺人的目光注視著，張生只覺得一股股的涼氣打從腳底板往上躥，讓他心頭後背都為之發寒，全身的寒毛更是根根豎起，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張生又哪裡有過這樣的經歷，早就嚇得兩股戰戰了。
但，即便是這樣，他仍堅持等在了這裡。
張生不甘心啊。
他好不容易才哄得鎮國公府那個沒什麼腦子的小姐對他情根深種，更是只差一點就說服甜姐兒跟著他私奔了。
只要事成，鎮國公府但凡還在乎甜姐兒的名聲，那就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同意他們的親事。
到那時……
成了鎮國公府的女婿，他就算秋闈春闈都不中，靠著鎮國公府，總也能活得比他那些同窗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有這樣一條捷徑擺在眼前，張生又如何還能忍受那寒窗苦讀呢？
當然了，張生對於自己的才學也頗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就算他繼續寒窗苦讀，只怕也只是白費了時間以及銀子。
甜姐兒，只不過是張生給自己找的最好的一條後路而已。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條後路，現在眼瞅著煮熟的鴨子要飛了，張生又如何能甘心？
上次與甜姐兒見了面之後，他原本以為很快就能得到甜姐兒的消息，他甚至都已經計畫好了，他們離開之後要去哪裡暫住幾日，鎮國公府的人尋來時，又要如何處理……
卻沒想到他左等右等，沒等到甜姐兒收拾行囊與他私奔，卻等到了甜姐兒的一封絕交信。
張生都要氣懵了。
而憤怒之後，他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所以，他才會找到鎮國公府來。
他不相信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甜姐兒會這麼容易的就放棄他，他覺得之所以會收到這樣一封信，都只是來自於長輩的壓力。
聽說鎮國公回來了，說不定就是鎮國公逼著甜姐兒寫的這封信！
但就算是這樣，兒大不由娘，只要甜姐兒自己願意，他再說些好話哄一哄，甜姐兒一定就會回心轉意了。
鎮國公回來了也正好，說不得……
這次就能將親事定下來了！
若是實在萬不得已，還可以先將生米煮成了熟飯，到那時，就算是鎮國公，總也不能不顧忌甜姐兒的清白。
張生都已經將後路都想好了。
也就在張生即將撐不下去的時候，他總算是看到了甜姐兒的身影。
然後，張生的心頭一鬆。
甜姐兒這時候能夠出現在這裡，在張生看來，這就能說明甜姐兒是放不下他的，既然這樣，又何愁他的目的達不到呢？
用力在自己的臉上搓了一下，讓自己的臉看起來不那麼蒼白，又努力忽視了兩名護衛的虎視眈眈，張生往甜姐兒那裡迎了過去。
「姜小姐！」張生情深意切地喚了一聲。
這人許是天生就適合做戲子，雖然只說了兩個字，只有一個眼神，也能叫人感受到他這會兒的欣喜，甚至還帶了些因為許久不見而生出的忐忑。
不得不說，就憑這人的演技，甜姐兒這樣養在深閨不識人間險惡的小姑娘，會被他哄騙住，那還真是半點都不奇怪。
從前甜姐兒便是那局中人，眼裡只能看到張生的種種好，當然看不出來其他，但現在，腦子清醒，又站在一個旁觀者的位置，她卻是輕而易舉的就到了從前所沒看到的那些。
就比如……
張生眼裡的貪婪，以及野心。
在見到張生之前，甜姐兒的心裡到底還留了那麼一個疙瘩，但這會兒，親眼見著這人，那個疙瘩卻是無聲無息的消散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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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不要臉
「張公子。」甜姐兒淡淡道，「不知道張公子一定要見我是所為何事，我以為，我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了。」
張生原本因為總算是見著了甜姐兒而心中欣喜，但這時聽到甜姐兒這盡顯冷淡的聲音，他卻像是寒冬裡被人兜頭淋了一盆冰水一般，從頭涼到了腳。
他只不過是個家境貧寒，靠著寡母不斷向族裡撒潑才能讀書到現在的書生而已，比起甜姐兒這個鎮國公府的小姐，他們的出身相差實在太大，他唯一能夠作為倚仗的，無非也就是甜姐兒對他的那點心思而已。
若是甜姐兒真的將那點心思收了回去……
那他還憑什麼能攀上鎮國公府，甚至過上夢想之中的日子？
張生第一次開始恐慌起來。
但隨即，他就又鎮定了下來。
他覺得，甜姐兒之前被他哄得從來都不懷疑他的話，又怎麼可能在短短一段時間之內就有這麼大的變化呢？
想來，這定是因為現在這是在鎮國公府外，而且旁邊還有這樣兩個兇神惡煞的護衛看著，只要離著這兩人遠遠的，一切就都會回到從前。
對，一定是這樣！
張生在心裡安慰自己。
他先是看了兩名護衛一眼，但都不敢接觸到兩名護衛的眼神，就快速的收回了視線，然後儘量忽視兩名護衛的目光，放柔了聲音道：「姜小姐，小生還有一些事想與姜小姐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若是從前，甜姐兒肯定是看不出來張生的想法的，但許是這段時間以來時時跟在衛芙的身邊，別的不敢說，至少在看人這方面，是有不小的長進的。
是以，甜姐兒這會兒竟然第一時間就看出來了張生在想些什麼。
真是可笑！
這是甜姐兒心裡唯一的感受。
她知道，這張生既然硬撐著也一定要見自己，必定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離開，所以甜姐兒也沒有拒絕，只點頭道：「行啊。」
兩名護衛聞言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卻又不敢。
甜姐兒見狀，朝著兩人笑著點了點頭，倒是就這樣將兩人安撫住了。
隨後，甜姐兒帶著豆青和豆綠，與張生一起往外走。
才一離著鎮國公府遠了些，不用再被兩名護衛瞪著，張生就猛然鬆了口氣。
然後，他就注意到了，甜姐兒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鬟不是他從前常見的那一個，心下有些好奇，也是想隨便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張生道：「姜小姐這次出來怎的沒有帶那個叫銀子的小丫頭了？」
聽他提到銀子，甜姐兒腳步微微一頓。
往常甜姐兒出門確實多是帶著銀子，銀子嘴甜，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怎麼都聽著讓人順心，甜姐兒又怎麼會不喜歡這樣的丫頭？
而且，往常銀子可沒少在甜姐兒的面前說張生的好話。
在那時的甜姐兒心裡，張生就是那話本子裡的才子，是她的憧憬在現實中的投影，聽到身邊的丫頭也說張生的好，自然也是再樂意不過的。
現在想來……
銀子，可不是收了張生的好處？
這般一想，甜姐兒更覺得自己從前空長了一雙眼睛，卻是什麼也沒看進眼裡。
所以，她的語氣更淡了：「你說銀子啊，她祖母犯了大錯，一家子都被發賣出去了。」
張生一窒。
不知為何，聽甜姐兒這樣說，他突然就覺得，在這個從前可以由得他如何蒙蔽的小姑娘面前，他竟是有些不敢說話了。
但隨後，張生就將這樣的感覺壓了下去。
只從甜姐兒的這句話裡，他就極為深刻的感受到了他們之前身份地位的差別，但同時，他心中的貪婪與野心卻是更加肆意的生長。
只要他能夠娶到甜姐兒，那麼，將來能夠對下面的人生殺予奪的人，就成了他了！
叫他如何能放棄呢？
張生於是也不再提銀子，只是說著一些關心的話，無時不刻的表現著自己。
甜姐兒這時候腳步一頓，看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家茶樓，道：「就在這裡說話吧。」
張生抬眼一看，就看到了前面那家名為「鴻升樓」的茶樓。
他倒是聽說過這鴻升樓。
京城自來就有「東富西貴」的說法，鎮國公府本就在皇城西側，而且還就在皇城根兒下，乃是京城除了皇城之外一等一的地界兒了，而這鴻升樓離著鎮國公府也沒有多遠的距離，這本就可以看出來這鴻升樓的不平凡之處了。
聽說這鴻升樓幕後的東家亦是京中權貴，而且還是一個喜好品茗之人，正因為家中收藏的名茶實在太多，這才會開了這家鴻升樓，目的並不在於賺銀子，而在於以茶會友，而且會的還都是京中處在同一個層次的權貴。
當然了，便是目的並不在於賺銀子，但鴻升樓的東家拿出來的都是難得一見的名茶，這鴻升樓的茶水自然也不可能便宜了去，甚至可以說是極為昂貴的。
張生從前自然是不可能來過鴻升樓。
一來是他沒有那麼多的銀子，二來嘛，這鴻升樓可也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據說鴻升樓迎客的小二那都是長了一雙善於識人的眼睛的，身份地位不夠的人，還沒進門就被小二給勸出去了。
進入鴻升樓之前，張生其實是猶豫了那麼一瞬的。
畢竟，鴻升樓的茶有多貴，他之前也是聽說過的。
茶麼，也就是個入嘴的東西，花那麼多的銀子來喝茶，對於張生來說，無疑就跟直接將銀子喝下去一樣，於他來說，自然是極為不划算的。
不過……
這樣的猶豫，也只有那麼一瞬間而已。
倒不是張生在這短短時間之內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而是因為自從他認識了甜姐兒，不管兩人是去喝茶還是去吃飯，從來都是甜姐兒出的銀子。
既然是這樣，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銀子，而且還可以見識一下這鴻升樓裡的茶水到底有多了不得，於張生來說，可不就是何樂而不為的事麼？
人不要起臉來，那也真是能突破底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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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恐慌
「喲，姜小姐來了，您可真是稀客，怪道今兒一大早就有喜鵲在枝頭叫，小的還想著會是哪位貴客要登門呢，這不，就等到了姜小姐……」
甜姐兒才到了鴻升樓的大門外，就有一個看著二十來歲、作婦人裝扮的娘子揚著笑臉迎了上來。
這也是鴻升樓的特點之一。
許是考慮到這高門之中時常會有女眷進出茶樓，鴻升樓除了跑堂的小二之外，還有婦人專門招待女客，這可是別處沒有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來鴻升樓喝茶的女眷可也著實不少。
張生在旁見著這婦人對甜姐兒的恭維，心中更是一片火熱。
聽說這鴻升樓的東家亦是京中權貴，而且身份極為不低，是以身份不夠高的人來了鴻升樓也並不會得到多特別的對待，由此也就可以看出來，鎮國公府的門第到底有多高了。
要是他成了鎮國公的女婿……
張生緊緊握著雙拳。
也就在這時，那婦人一邊引著甜姐兒往鴻升樓裡走，一邊卻是往張生這邊看了一眼，這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張生卻分明就從這婦人的眼中看到了些許的鄙夷。
張生的一張臉瞬間就漲得通紅。
他確實對鎮國公府生出了攀附之心，但同時，他又有著遠超常人的自尊心，旁人許是隨意看過來的一眼，到了他這裡，卻很容易就被解讀出這是對他的不屑。
市井之中有形容那些既做了不要臉的事，又想始終蓋著塊遮羞布的女子的粗俗之言，其實用在了張生的身上，也是再合適不過的。
張生原是想瞪上那婦人一眼的，但沒等他作出應對，那婦人就已經收回了目光，繼續對著甜姐兒獻殷勤去了，讓張生就跟吞了只蒼蠅一樣，別提有多難受了。
也正是如此，張生卻是更加堅定了心中所想。
他現在只不過是個一文不名的窮書生罷了，若是有朝一日，他成為了鎮國公姜珩的東床快婿，到了那時，這些現在看不起他的人，是不是就會變了模樣？
所以，他沒有錯！
他只是想往上爬而已。
張生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垂眼瞼，再不去注意周圍人的反應，而是只跟在甜姐兒的身後往前走。
一行人很快就被那婦人引到了一間佈置得極為雅致的包廂裡，甜姐兒點了一壺碧螺春，又點了幾樣點心，那婦人便退下張羅去了。
張生特意注意了一下，鴻升樓的包廂與別的茶樓明顯有著極大的區別，至少，當包廂的房門關閉之時，外面的一切喧囂，似乎也都被那扇門給徹底遮罩了，竟是出人意料的安靜。
甜姐兒見著張生的神色，大抵也能猜到他的想法，於是道：「鴻升樓的包廂都是用了特製的材料，保管不會出現這裡說話，隔壁就能聽得一清二楚的情況。」
事實上，甜姐兒會選鴻升樓作為與張生說話的地方，除了因為這裡離著鎮國公府近，甜姐兒不想走得太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這個了。
她還記得，前段時日，母親還特意提醒過她，日後若是要與人在外說些不想叫人聽了去的話，最好就選了這鴻升樓。
至於母親為何會這樣說，甜姐兒也是有些疑惑的。
不過，這也不妨礙甜姐兒按著衛芙的話做。
有這會兒的功夫，先前退下的婦人又重新領著幾個捧了託盤的小丫頭入內，將茶水點心都奉上之後，那婦人笑著道：「姜小姐，奴家就在外面侍候著，若是有何事，姜小姐只管讓這兩位姑娘出來知會一聲便是。」
說著話，還意有所指的往張生那裡看了一眼。
這自然又惹來了張生的不愉。
他甚至已經在想著，等到將來他與甜姐兒成了親，再來這鴻升樓時，一定要好好看看這狗眼看人低的婦人會有怎樣的轉變。
想像著那樣的場景，張生甚至差點樂出聲來。
甜姐兒衝著那婦人點了點頭，道：「好。」
隨後，婦人領著幾個小丫鬟魚貫退出包廂，包廂裡也就只剩了甜姐兒主僕三人外加一個張生了。
張生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甜姐兒讓豆青和豆綠退下。
要知道，從前他與甜姐兒私下裡見面時，甜姐兒可都會讓銀子退下，讓他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也不奇怪，陷入情愛之中的少女，只要有機會，又如何會不想與自己心儀之人單獨相處呢？
便是兩人私下裡見面，並且被張生的同窗碰到了那一次，亦是如此。
若非張生的同窗正好碰到了兩人單獨私會，那些流言又如何會傳得人盡皆知？
甜姐兒這裡沒什麼動靜，張生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他可有好多話想與甜姐兒說呢，力求這次能夠將甜姐兒哄得決定與他私奔，但這些話，當然是不能叫這兩個陌生的丫鬟聽到的。
所以，張生先是看了豆青和豆綠一眼，然後欲言又止：「姜小姐，她們……」
他說話的時候，豆青正在為甜姐兒斟茶，豆綠則將一碟子甜姐兒愛吃的棗泥糕放到了甜姐兒的面前。
兩人都知道張生想說什麼，但誰也沒有抬頭多看張生一眼，做好了自己應該做的，便又靜靜地站回了甜姐兒的身後，就跟沒聽到張生的話一般。
甜姐兒端起茶盞。
剛沏出來的茶水還很燙，她撇去浮沫，只淺淺沾了沾唇，便又將茶盞放下，然後淡淡地看向張生，道：「她們是我的貼身丫鬟，自然是要隨時在我身邊服侍的，張公子……這是有異議？」
張生一窒。
他沒有想到，會從甜姐兒這裡得到這樣的回答。
同時，這也讓張生再次覺得恐慌起來。
自從今日見著甜姐兒，他已經幾次感受到這樣的恐慌了，明明也就是不到半個月沒見，他還以為這半個月已經足夠讓甜姐兒下定決心與他私奔了，卻不想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甜姐兒竟是有了這脫胎換骨一樣的變化。
原本張生還極為自信，他早已經將甜姐兒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裡，但現在，他卻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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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想害我？
先前張生還能用甜姐兒是因為當著那兩名護衛的面，不好表現出與自己的熱絡來說服自己，但現在，甜姐兒面色與語氣的冷淡，以及打從見著他，就沒有過任何欣喜熱絡的眼神，都叫張生認識到一個他不願意接受的現實。
這位出身鎮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對他是真的再沒有從前的愛戀了。
但……
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
明明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算她明知私奔這樣的行為是驚世駭俗的，但最終仍因為自己而心軟了，答應回去之後好好考慮，這才過了多久，她怎麼就能視自己如同陌路人呢？
張生一邊因為所圖落空而失落難過，同時心中還生出一種被人背叛的憤怒來。
哪怕……
他明知道，他其實連這般憤怒的資格都沒有。
大抵，這就是煮熟的鴨子飛走了的感覺吧。
但張生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壓下心中的恐慌，就似沒有看出甜姐兒的冷淡一般，身體往桌子上一伏，朝甜姐兒那邊傾了過去，用著極盡溫柔的語氣道：「姜小姐，上次咱們商量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若是只看張生此時的表情，只聽他說話的語氣，只怕是個人都會生出一種「他的眼裡只有我」的感覺來。
若非如此，他又憑什麼能將從前的甜姐兒哄得服服帖帖呢？
張生還是從前的張生，但甜姐兒，如今卻已經不會再被他所迷惑了，甚至，甜姐兒還生出了些類似看戲的興趣來。
既然張生還想糾纏，那，她也想看看，這人還能無恥到什麼程度。
就著豆青絞好的帕子淨了手，甜姐兒拈了一塊棗泥糕送入嘴裡，香甜軟糯的糕點讓甜姐兒因為見著張生而不怎麼愉快的心情有所好轉，她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一小塊棗泥糕，又拿了絲帕擦了手，這才看向了張生。
「你所謂的，咱們商量的事，是指的你鼓動我與你私奔，以此來要脅我父親母親同意讓我嫁給你的事嗎？」甜姐兒揚了揚眉道。
她自己不知，她此時的神情，卻是與衛芙像了個十成十。
張生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正是因為顧忌著豆青和豆綠在，他才沒有將話說得那麼明白，防的就是豆青和豆綠回去之後會將這事告訴鎮國公與鎮國公夫人，這樣的話，那他的所有盤算，說不定都得落空了。
但他哪裡能想到，他故意說得這般含糊，甜姐兒卻是一點也不知收斂，竟然直接就將私奔的事給揭了出來。
張生反射性地看向豆青和豆綠。
他以為，這兩個陌生的丫鬟必定會極為震驚，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豆青和豆綠從頭到尾都隻眼觀鼻鼻觀心地立於甜姐兒的身後，哪怕聽到了「私奔」這樣的字眼，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也讓張生重新放下心來。
想來……
這兩個丫鬟，也是姜小姐的心腹，不管聽到什麼，都不會往外傳。
張生甚至因為這樣的認知而放鬆了許多，他兩手握在一起，一雙眼睛極為專注地看著甜姐兒，道：「姜小姐，都是小生無用，才叫你要做出這樣的犧牲，小生……」
話還沒說完，就被甜姐兒打斷了。
「張公子……」甜姐兒道，「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不知道張公子能否替我解惑。」
張生微微一頓。
那種超脫掌控的感覺又來了。
從前甜姐兒被他哄得言聽計從的時候，張生只當甜姐兒當成一個能夠讓他得到夢寐以求的身份地位的蠢貨而已，但現在，眼瞅著甜姐兒可能要不受控制了，張生卻又緊張了，恨不得將她牢牢抓在手裡。
他於是朝著甜姐兒露出一個再溫和不過的笑容，道：「姜小姐有何疑惑？」
甜姐兒微微揚了揚下巴：「我就是想知道，張公子是如何有這麼厚的臉皮，說出這些話來的？」
張生哪裡能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問題，先是一愣，隨後差點沒能控制住那突然湧出的怒氣，好不容易將那憤怒壓下，他勉強笑了笑，道：「姜小姐何出此言？」
甜姐兒搖了搖頭。
她都已經把話說得這般明顯了，張生都還能如此堅持，他這臉皮，也確實是少有人能敵了。
「聽張公子的意思，你是心悅於我？」甜姐兒問道。
張生精神一振，用力點了點頭，道：「姜小姐，小生自是心悅於你的！」
他說得再肯定不過。
甜姐兒這時候卻冷笑一聲，「你所謂的心悅，就是讓你心悅之人做出與你私奔這種事，你就沒有想過，你心悅之人，她往後會承受多少的非議與鄙薄嗎？還是說，你所謂的心悅，其實就是打著心悅的名號，其實只不過是替你自己謀奪利益？」
張生這時候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他愣愣地看著甜姐兒，就像是第一次認識甜姐兒一般。
在張生的印象之中，甜姐兒是個單純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不知人心險惡，對於鎮國公府外的人與世界，有著憧憬與嚮往。
也正因為這樣，張生才能哄得住甜姐兒，也自信能夠一直哄住甜姐兒。
但現在……
眼前這個微揚著下巴，叫人輕而易舉的就能感覺到她的驕傲的姑娘，她真的是自己從前認識的那個姜家姑娘嗎？
但張生很快就將這樣的疑惑給拋到了一邊。
這當然是姜家姑娘！
只是，不知道為何，這姜家的姑娘竟然在短短時間之內，脾性就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張生的心思飛快的轉動著，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他只能延續從前的那些作風：「姜小姐，都怪小生無能……」
甜姐兒再次打斷他的話：「你既然知道你無能，還要讓我跟你在一起，你這是想害我？」
張生再次說不出話來。
甜姐兒看著張生這瞠目結舌的模樣，只覺得心中無比爽快，自從漸漸認清了張生的真面目之後，一直堵在心頭的那口鬱氣也因此而漸漸消散。
從今往後，張生這個人，就真的不會在她的心裡留下任何的印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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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癩蛤蟆
被甜姐兒這樣一問，張生只覺得如鯁在喉，不管說什麼好像都不對。
但他很快也就改變了策略，先是震驚地看著甜姐兒，很快又換上一臉的憂傷，用著悲傷的語氣道：「姜小姐，你忘了我們從前的誓言了嗎？還是說，姜小姐你與別的那些高門貴女一樣，都……」
甜姐兒只聽一半，就知道這後面肯定沒什麼好話。
為了不叫那些噁心話汙了自己的耳朵，她再次將張生的話截住了：「你說的沒錯，我確實與別的高門貴女一樣，看不上那些懷著別的目的接近我的癩蛤蟆。」
張生雙拳緊緊握起，整個人幾乎都伏在了桌上，要不是中間有著桌子擋著，他說不定已經欺身而上了。
他確實就是甜姐兒嘴裡的那個懷著別的目的接近甜姐兒，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但張生可以做這樣的事，卻忌諱別人將這事給點出來。
所以，這會兒張生的心裡出離的憤怒，要不是還剩下的那一丁點理智告訴他，面前這是鎮國公府的千金，鎮國公府又是他絕對招惹不起的，只怕他的一雙手都要往甜姐兒的脖子上掐了。
豆青和豆綠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張生的惡意，兩人警惕地看著張生，第一時間扶著甜姐兒往後面站了些，然後豆青迅速的擋在了甜姐兒的跟前，豆綠則來到了門口，拉開了包廂的門。
門一打開，外面的喧囂聲瞬間灌入，也將張生的理智徹底拉了回來。
「姜小姐！」張生猛地站起身，「我知道你今天的心情可能不太好，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打擾了，我們下次再說吧。」
一聽這話，甜姐兒都沒有再與張生打招呼，比張生還快一步的就離開了包廂。
先前引著甜姐兒進包廂的那名婦人如她所言的，一直候在外面，這會兒見著甜姐兒出來了，連忙殷勤地迎上來：「姜小姐請……」
然後便引著甜姐兒和豆青豆綠往外走。
張生攥緊了拳頭，看著前方幾人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也邁出腳步。
等他來到鴻升樓的門口時，早已不見了甜姐兒三人的身影。
輕輕籲出一口氣，張生因為今天的不順利而緊緊擰起眉頭來。
哪怕已經看出來了，甜姐兒再不像之前那樣在意他了，但要讓張生就這樣放棄甜姐兒這根高枝，他當然是不甘心也不樂意的。
他都已經開始盤算起，下一次見了甜姐兒要如何挽回甜姐兒的心了。
一邊這樣想著，張生一邊往鴻升樓外面邁。
但也就在這時，送了甜姐兒離開之後重新回來的那名婦人，卻是突然將張生攔下了：「這位公子且慢。」
張生有些不解地看向那婦人。
但隨即就想著，是不是甜姐兒臨走之前還讓這婦人給他留了什麼話，因而又滿含期待地看著那婦人。
這一次，沒有任何掩飾的，那婦人的眼裡閃過再真切不過的鄙夷。
早就聽說鎮國公府的姑娘不知為何與一個貧寒書生扯上了關係，想來也就是眼前這人了吧，要說若只是貧寒也就罷了，但眼前這人明顯還是個心術不正的，這樣的人也敢妄想國公府的姑娘？
婦人看著張生，淡淡地道：「這位公子，方才包廂裡點的一壺碧螺春，以及幾樣點心，一共五兩銀子……」
張生最開始還沒意會過來是什麼意思，等他意識到婦人這是找他要銀子，他差點沒有跳起來。
五兩銀子！
一壺茶，幾樣沒幾塊的點心，就要五兩銀子！
當然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甜姐兒離開的時候，竟然沒有結帳嗎？
從前與甜姐兒見面，不管是喝茶還是吃飯，都是甜姐兒結帳，張生早就已經習慣了，所以他這次出門身上壓根兒就沒有帶多少銀子，頂多也就是幾十個大錢而已，又如何能拿得出來五兩銀子？
就算他有這五兩銀子，他也不樂意給啊！
五兩銀子，都足夠他和他的寡母過兩三個月了好嗎？
一時之間，張生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先前甜姐兒的那些話無疑給了他許多的難堪，但就是再怎麼難堪，也比不上現在，張生心中憤怒不已，只能不斷的在腦中想像著將來娶到了甜姐兒之後，要如何給她難堪，才能勉強讓他不至於在鴻升樓就發作出來。
那婦人見狀，卻是笑了笑，道：「咦，原來這位公子出門連五兩銀子都不帶的呀！」
一臉「你是怎麼與姜家小姐結識的」的表情。
沒等張生開口，婦人又道：「這樣的話倒也無妨，那……奴家這就讓人去鎮國公府討這五兩銀子的茶錢了？想來，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總不會賴了這五兩銀子的賬才是。」
一聽到這裡，張生不假思索地道：「不必，這銀子，自是小生來付的，不過小生今日出來得急，沒有帶銀子……」
要是這件事傳到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的耳中，那他心裡的那些盤算，只怕就再沒有任何一丁點實現的可能了。
張生可不想得到這樣的結果。
但是，五兩銀子……
一想到這裡，張生就覺得心頭在滴血。
聽張生這樣說，那婦人便也笑著道：「如此的話，那便再好不過了，奴家這就讓店裡的夥計隨著公子走一趟。」
張生窒了窒。
這下，卻是叫他再找不出任何的藉口了，只能如婦人所言的那般，帶著鴻升樓裡的小夥計回去拿銀子。
可想而知，這一晚，註定有人是睡不著覺了。
*
甜姐兒回府的時候，姜珩還沒回來。
都沒顧得上回院子去換身衣裳，甜姐兒便徑直去了汀蘭院，見著衛芙之後，她將自己與張生見面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給了衛芙聽。
「母親，您可是沒瞧見，他當時那表情，我看跟被雷劈了也差不多了。」甜姐兒說得眉飛色舞的。
衛芙見狀倒是完全放下心來。
能有這樣的表現，足見甜姐兒對於這個張生，是真的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了。
既是如此，往後這張生若是還想糾纏，衛芙對於應該怎麼做，心裡自然也就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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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沒醉
衛芙笑著搖了搖頭，「傻丫頭，被這樣的人惦記著，你還高興呢！」
聽衛芙這樣一說，甜姐兒也有些疑惑了，「母親，我現在看張生，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虛情假意了，您說以前我怎麼就看不明白了，難不成這就是被豬油蒙了心，被那啥糊了眼？」
說到最後，似是被自己的話噁心到了，甜姐兒一臉的一言難盡。
衛芙被甜姐兒逗樂了，笑過之後才道：「要不怎麼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呢？你以前是那局中之人，自然也就容易被蒙蔽，現在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當然看什麼都要清楚得多了。」
甜姐兒還是沒有釋懷。
主要是，她覺得自己從前竟然會看上這樣一個人，這眼光得有多低啊！
還是說……
從前的她，其實只是太缺少關愛了，而張生又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給予了她那些虛假的關愛，所以她才會那般容易的就被他的幾句好話給哄了去。
這般想著，甜姐兒抬頭看了衛芙一眼，衝著衛芙甜甜地笑了。
這樣一個甜甜的笑容，叫人看了，心裡也跟著覺得高興起來。
衛芙自然是高興的。
她的女兒，總算是從別人編織的那個謊言之中清醒了過來，叫她如何能不高興？
甜姐兒笑過之後，才問起了姜珩：「母親，父親呢？入宮還沒回來嗎？」
衛芙道：「你父親倒是從宮裡出來了，不過他半道上遇到了故友，被人拉著敘舊去了。」
說到這裡，衛芙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放心，你父親今晚不在府裡用膳。」
一句話就說得甜姐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和兩個哥哥與父親吃的第一頓飯餓了肚子，再後來，就算每頓飯都多了好幾個菜，但父親吃飯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跟父親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他們兄妹三個難免會有壓力，不知不覺的就會加快吃飯的速度，倒是鬧得每頓飯都跟打仗一樣要靠搶的。
總之，是挺累的。
衛芙笑著搖了搖頭，道：「行了，你先回去換身衣裳收拾一下吧，再過不久也該用晚膳了。」
甜姐兒衝著衛芙吐了吐舌頭，依言離開。
衛芙想了想，招了映雪道：「讓人給劉總管傳個話，這段時間盯著些那個張生，不要讓他做出什麼事來。」
映雪點了點頭自去傳話。
衛芙雖然只是上次瞥了一眼張生，都不能算是正式見過，但只從她聽到的張生說的那些話就能看得出來，這絕對不是一個會輕易罷手的人。
從前甜姐兒從沒懷疑過張生的動機，張生自然能耐心哄著甜姐兒，如今甜姐兒不樂意再被張生蒙蔽了，很難說張生圖窮匕見之下會做出什麼來。
不管如何，衛芙可不想到時候事情發生了才倉促應對。
盯著張生，自然也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這次的晚膳，姜珩果然沒有回來用。
甜姐兒與三個孩子一起用了膳，又說了會兒話，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便讓三個孩子各自回院子去了。
至於衛芙自己，洗漱之後倒也沒有著急睡，而是拿了本雜書隨意翻看著，直到快到亥初了才有了些睡意。
才將書放下，脫下外衣正準備躺下，衛芙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敲門聲，以及值夜的映雪起身的聲音。
這個時候，會是誰在外面敲門？
衛芙擰起眉頭。
她很快也就知道答案了。
映雪原本已經在外間的矮榻上睡下了，聽到敲門聲穿上外衣起身打開房門，卻因外面的人而忍不住驚呼一聲：「國公爺？」
沒錯，出現在外面的正是才將將歸來的姜珩。
姜珩看到映雪，沒有急著進屋，反而還往後退了兩步，擰著眉頭道：「你，退遠一些。」
映雪一怔，但隨後就記起來，聽說國公爺在府裡從來不允丫鬟近身。
這般想著，映雪連忙退到了房門側邊，大氣都不敢出。
衛芙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已經穿上衣裳走了出來，見著這等情形，看了映雪一眼，道：「你先回房歇著吧，今晚不用值夜了。」
映雪如蒙大赦，連忙退了出去。
直到再沒有外人了，姜珩才有些迫不及待地進了屋。
他這一進來，就叫衛芙聞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酒味。
「喝酒了？」衛芙問道。
一邊說話，她還一邊轉身往裡間走。
姜珩也自發的跟在衛芙的身後往裡走，「嗯，出宮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宣寧侯那幾個人，被他們拉著去敘舊，喝了一點，不多，沒醉。」
衛芙無語。
醉酒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醉了。
若是早知道姜珩喝了酒，方才映雪離開的時候就應該讓她使了人送醒酒湯過來了。
不過……
想著待會兒姜珩回了隔壁院子之後，身邊服侍的人應當也知道給他喝醒酒湯，衛芙才又放心了。
這會兒的姜珩還穿著早上入宮時穿的那身常服，在外面呆了一天，衣裳看著稍有些淩亂，但他的那雙眼睛卻是出人意料的亮。
就好像，那裡偷偷藏了兩個小火炬一般。
注意到姜珩一直盯著自己不放，衛芙擰起眉頭開始趕人：「既然喝了酒，那就趕緊回你自己院子裡洗漱休息，若是叫孩子們看到你這副模樣，略哥兒再跟著你有樣學樣，哼！」
至於韜哥兒，衛芙卻是沒說。
她可想像不出韜哥兒學著姜珩喝酒的樣子。
話說完，見姜珩還站在在地一動不動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衛芙伸出手就往他胸膛上推，「你……」
才開了個頭，她整個人就猝不及防的被姜珩一把給擁進了懷裡。
他甚至還在衛芙的肩窩裡輕輕蹭了蹭，呼吸間夾雜著的淡淡酒意也跟著輕輕撲打在衛芙的頸間，讓她覺得自己的脖頸似乎也跟著變得滾燙起來。
「夫人，有夫人的院子，才是我的院子。」姜珩的聲音因為他此刻的動作而顯得略有些含糊不清。
明明是在耍賴，但聽著卻又叫人覺得像是在撒嬌。
衛芙驀地便因為他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話而渾身一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